第1004章 后记(第8/10页)

亦有忌公功著者,乃投匿信,暗刺曰:“军中有某,于旧党布恩,于新党亦如旧。以文字交诸军,以切口交诸匪。操弄神鬼,至有号称。其志非小。向之所降,非降吾党,乃降某降鬼神也。”

公亦不辨,谒刘帅曰:“三省已定,储固请辞。当入教职,以展平生之志。”

刘帅与语良久,知其所系,嗟叹而释之。

后军中拔干才,能文者多进,诸军始悟公之德,感佩尤深,然公已去矣。

即转业,入蜀州教厅,为掌事,时三十有五。

辗转初定,而思远公已十三矣。

简化字至,公读之终夜。达旦,对思远公叹曰:“用心良苦如此,即当从之。”

乃改授简化字。

思远公幼受公学,其后十年,运营文字,与共揣摩,其学不亚之父。

公甚爱之,常语之曰:“非唯吾子,亦同窗挚友也。”

然当势不容,公但嘱之,勿泄其事。于外言行,皆和应时局。

文革至,公遣之返乡,与思成公秘议,藏字派碑于灶下,去祠堂瓦,置之场坝,践为块砾。

槽檩但可动者,皆匿之,并剔墙数堵,暴砖于地,使可见内。

小将至,则言四旧已除,勿复烦劳。李氏宗祠赖此得保。

又十年,国运周回,始振,送诸生海外。

思远公亦在其列,公以所藏《范滂传》授之:“勿以为念。君子所当重者,其有甚于父母。”

思远公在哥大,得《古今图书集成》,决然不返。

时论汹汹,与卖国等罪,公谢曰:“教子无方,使乖舆议,今当避位,以让诸贤。”

因退,携妻返乡,宁息其事。

后二十年,文锢渐驰,始得通音讯。

公于乡不置产业,但居宗祠,以薪俸缮之,期数年,尽复旧观。

所集诸书,不计门类,中西贯汇,而识问日深。

年七十,始授皮公,以其性佻,止于儒。

皮公长成,又遇星准,诱之改志,授魏晋文学,使成名导。

德人阿瑟,容克军贵之后。幼有多动之症,皮公携之造宗祠。

公始从三十六计,后授孙吴,司马诸法,以坚其志,以止其行。

命其以症为敌,施兵法以克之。

其症益消,阿瑟益果毅。长成即以刚韧驰名,并光家业,为欧罗巴巨贾。

天方国阿里木,时为王储幼子,自闭,药石无施。

皮公遇之德意志,悯其纯孝,携返,祈公施教。

阿里木虽避人,不言,然才情犹锐,绝擅图形。

公乃以甲骨文入,期月即成,识字过千,可与笔交。

公以为天才,益爱重之,日与游山水,辨草木虫鱼诸属,凯广其智,渐使接人。

至愈,皆返,公奇二人之才,乃开网课,虽远绝重洋,亦日授之。

其父祖皆感泣,并铭五内,督学犹甚,命二人以师祖待公。

阿里木后为天方之主,哲学大家,名扬当世者,公之力焉。

时中国始强,民族之信犹需国问,然经年断灭,存无一二。

皮公乃置公课于网上,令好之者皆可得教。

公深入浅析,因循善施,所讲每起一絮,其后敷连广涉。

然纲举则目张,听者无意,皆会于心,喜谓曰:“二十载槁形诗书,今日方知国学之易也!”

相呼从学,声名再噪,而公已近期颐矣。

乃召思远公返,存稿亿字,尽呈史宬,昭续千年文教。

二子曰:“英雄得势,亦必循时。公之不遇,可谓甚乎!设生早晚二纪,皆不至此。然使颟樗而成英材,可谓因性施理,有教无类。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公亦可称展志矣。”

“是故君子守命,终无怨谤,亦不虚度者,为有所寄耳。”

“公之淡泊,为其忧必不在己身,故其思必不在己遇也。存续之功,世皆高其子之愗勤,而未有明其父之远瞻者,惜乎!”

《李氏宗史·乡党·王婆婆传》

王婆婆者,实刘姓,名玉兰,嫁李家沟,依俗称夫姓。

兰幼,失怙,依其姊。

姊家亦贫,兰幼即操持,杂粮野蔬,仅半温饱。

年十四,嫁。

次年得子,其夫即病。兰侍之三年,资储荡然,尽易汤药,终不治。

兰为孀妇,方十八,然不忍捐家。乃善事翁妪,独哺幼子,身自耕养。

个中哀劳辛戚,未忍尽言。

越二十年,家道终贫,迹步蹒跚。然赖兰之勤,亦终得过。

翁妪见背,兰善葬之,与子延妇,寄兴家之思。

越二载,得孙良厚。

然子亦病,药石罄尽,终无效。

家余四堵,绝类圹室。媳难堪其贫,弃良厚,见奔。

兰时四十,唯余弱孙,心如槁木,烬尽成灰,乃调鼠药,思自绝。

药成,而良厚号饥。

兰终涕下,泣曰:“终一命也,何辜而托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