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页)

他使劲揉了揉通红的鼻尖,脑子嗡嗡沉沉的。

病后容易脱力,林殊文从剩余的三块米饼取出一块,就着水细嚼慢咽。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去生病总有人贴身照顾。

如今身边空无一人,林殊文强忍眼眶的湿意,眼眸大抵红了,他连忙眨了眨,咽在嘴里的米饼尝不出什么味道,味如爵蜡。

这种时候没什么能挑剔的,他平时少食,怕再次饿晕,尽力张大嘴吃了半块米饼才停下。

至少,重活一次的他不该再让自己死在觅食的路上。

林殊文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绪后收拾昨夜烧过的火堆,准备再去河岸接点清水回来烧。

几日没有沐浴,这会儿他想烧热水擦身子。

屋外,正有人交谈。

林殊文侧耳细听,迟疑须臾,站在门后隔着缝隙看见莫布。

莫布和周围的村民说话,脸上笑呵呵的,他把村民送走,站在林家旧屋的篱笆门外张望。

林殊文站在院子里,放大了声音问:“莫布,怎么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莫布挠挠耳朵,少年努力扬高的声音在他听来就跟猫叫似的,轻声细气,听完心里还会泛痒痒。

他傻笑一声:“天微微亮就跟阿父下田做了会儿农活,路过这道就来看看你。”

林殊文盯着脚尖,慢慢挪了几步,朝篱笆门走近。

他问:“莫布,你知道附近哪里能捡到更多干柴么?”

莫布听少年闷闷的嗓音,不由关怀:“夜里着凉了?”

皮色黝黑的少年盯着林家破损的篱笆门,窥见林殊文容色憔悴,暗暗心紧。

“我这就给你找点柴火。”

旧屋简陋,看上去四处漏风,莫布起初还结结巴巴,此刻焦急,语速飞快。

“俺回家搬几捆耐烧的柴火过来,你的衣裳瞧着单薄,俺这身布袄虽然粗厚,但穿起来还算暖和,你……”

林殊文打断对方:“我要一点柴火就够了,多谢你,莫布。”

莫布:“噢。”

又开口:“这屋子有点年头了,等气候好些找人来修缮吧,院内生着好多杂草,若需要帮手干活,可以找俺,你一个人独自在家也不容易。”

林殊文:“多谢……”

莫布:“甭客气。”

说着舔了舔嘴角,忍不住问:“你出来的时候,家里没给钱吗?”

林殊文:“给的,是我粗心大意,路上弄丢了。”

莫布:“钱还能弄丢?”

瞧少年文文弱弱的模样,又道:“莫不是让人顺手牵羊偷走了吧!”

林殊文:“……”

莫布咬牙:“偷东西的贼人可恨,那你打算如何?若不嫌麻烦,去县衙一趟做个祖籍登记,可以领块官田呢,只是农田收成需要日子,要不俺找俺娘给你借点钱。”

林殊文摇头:“不用,你已经帮我许多。”

莫布喊道:“总不能饿着肚子冻死在屋内吧。”

林殊文脸上泛起轻愁。

“我、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比你们有力气,”说着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正应了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布:“啊,你会写字啊?”

林殊文:“……会。”

莫布:“俺给你出个主意,可以帮咱们村的人写信,五文钱一封。”

“八宝村没有谁识字的,若想往外头给亲人朋友传封信,都要去隔壁杏花村找一位冯先生写,不过要传信的人家不多。”

林殊文喃喃:“五文钱……”

他问:“五文钱能买什么吃的呢?馒头?包子?”

莫布瞧少年有些天真懵懂的神情,笑道:“一文钱能买一个馒头,三文一个肉包。”

林殊文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心想若能挣到五文钱也很好了,买五个馒头,至少够他吃几天。

他来时在包裹内放有少量纸和笔墨,车夫偷走了钱袋,其他东西还留着。

他望向莫布,语气透出紧张。

“我要怎么做才能替村里的人写信?”

莫布道:“俺给你问问。”

林殊文把门敞开,望着莫布的眸子湿润明亮。

“多谢你,莫布。”

莫布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嘴里叫出来这般好听,林殊文的口音和他们不同,吐字温柔清亮,他傻呵呵地笑了声。

*

生了病,林殊文午后就在屋内睡觉,短短几日,本就清瘦的他更为瘦弱了。

莫布在田里干农活,下田的乡民很多,莫布逢人就问,还真有两户人家打算过两日去杏花村找冯先生写信的。

莫布道:“别去杏花村啦,咱们八宝村就有会写字的。”

干活的农户抬头:“谁啊,村里还有认字的,俺们咋不晓得。”

莫布:“就是搬回来的林殊文。”

“林殊文是谁?”

“林大成那个从城里被送回来的儿子啊,村里原来那个是丰阳县地主儿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