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七章(第4/10页)

一天早上,我把咖啡壶放到火上,去门口取报纸。打开前门时,我发现森利纳的两个后胎都没气了。哪个无聊的孩子用刀把轮胎割破了。这也是1962年梅赛德斯街上的生活。

6

星期四,7月14日,我穿上牛仔裤,蓝色工作衫,和一件旧背心,背心是从坎普鲍伊路上的二手商店买的。然后,我在房子里踱来踱去,消磨早上的时光。没有电视,但我听了收音机。新闻上说,肯尼迪总统打算这个月晚些时候对墨西哥进行国事访问。天气预报说今天天气晴朗,气温适宜。DJ大喊大叫了一通,然后播放了《帕利萨德斯公园》。唱片里的尖叫和过山车音效在我头脑里回响。

最后,我无法忍受。时间还早,但我不在乎。

我坐进森利纳——现在两个翻新的黑色轮缘搭配着前轮的白色轮缘——开了四十多英里去达拉斯西北的拉菲尔德机场。没有所谓短时或者长时停车,只有停车。每天七十五美分。我把旧的夏日草帽盖在头上,跋涉了大约半英里,到了候机室。

几位达拉斯警察站在路边喝咖啡,但是没有保安,也没有金属探测器。乘客们只向站在门边的人出示机票,然后穿过闷热的停机坪,登上五家航空公司之一:美国航空,达美航空,环球航空,边疆航空,得克萨斯航空。

我检查了达美航空柜台后墙上安装的黑板,上面说194号航班准点。我向工作人员确认,她笑着告诉我说,飞机刚刚离开亚特兰大。“但是你来得太早了!”

“我情不自禁,”我说,“我可能会很早参加自己的葬礼!”

她笑着祝我顺心。我买了本《时代》杂志,走进餐馆,点了九号云主厨沙拉。沙拉分量很足,我太紧张了,并不饿——不是每天都能看见即将改变世界历史的人——但是,我想在等待载着奥斯瓦尔德一家的飞机抵达时有东西可吃。

我坐的卡座能清楚地看到主出站口。人流并不大,一位身着深蓝旅行装的年轻女人吸引了我的注意。她的头发盘成整洁的发髻。两只手各拎着一只手提箱。一位黑人脚夫走到她身前。她微笑着摇摇头,接着在经过旅行者协助站时,胳膊撞在柜台边缘。一只箱子掉在地上,擦到了她的手肘,她拾起箱子,继续前进。

萨迪正要离开,开始她在里诺六个星期的生活。

我惊讶吗?一点都不。这又是汇合点在作怪。

我已经习惯了。我是否有冲出饭店,及时追上她的冲动?当然有。

一时间,我觉得这不仅貌似可行,而且必要。

我会告诉她是命运(而非奇怪的时空穿越谐波)

安排我们在机场再次相遇。在电影里这一套通常会奏效,不是吗?我会让她等我,买张票跟她一起去里诺。我们一到那里我就告诉她,我会解释一切。六个星期之后,我可以请准许她离婚、然后让我们结婚的法官喝上一杯。

实际上,我准备好了起身。正要起身时,我碰巧看到了我在报摊买的《时代》杂志的封面。

封面是杰奎琳·肯尼迪。面带微笑,容光焕发,穿着V领无袖连衣裙。标题是“总统夫人身着夏装”。我看着照片,颜色转为黑白,表情也从开心的笑容变成了茫然的凝视。现在她在“空军一号”上,站在林登·约翰逊身边,不再穿着漂亮(而且有点儿性感)的夏装。而是一件溅满鲜血的羊毛套装。我记得读过——不是阿尔的笔记,是在别的地方——肯尼迪夫人的丈夫被宣告死亡不久,“小瓢虫”·约翰逊[134]在医院走廊里拥抱她,看见了那套衣服上溅染着已经殒命的总统的一滴脑浆。

一枪爆头的总统。后来死去的所有人站在他身后,如鬼影一般站成一排,延伸到无限远处。

我又坐回去,看着萨迪提着箱子走向边疆航空的前台。袋子明显很沉,但是她精力充沛,背挺得很直,鞋子的低跟发出清脆的响声。工作人员检查了她的行李,放上行李搬运车。萨迪跟他交流了几句,她把两个月前通过一家旅行社购买的机票递过去。然后她把机票拿回来,转身朝登机口走去。我低下头,确保她看不到我。我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经消失了。

7

经历了漫长的四十分钟等待之后,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经过餐馆。

男孩抓着他爸爸的手,喋喋不休。爸爸朝下看着他,不住点头,面带微笑。爸爸就是罗伯特·奥斯瓦尔德。

扩音喇叭大声宣布:“来自纽华克和亚特兰大市机场的达美航空公司194号航班已经抵达。

请在4号出口接机。达美航空194号航班已经抵达。”

罗伯特的妻子——根据阿尔的笔记,名叫瓦达——把小女孩抱起来,加快脚步往前走。没有看到玛格丽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