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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里巴,我知道建立基里尼亚加是为了沿袭你们祖先的生活方式——但你也能分辨折磨动物的宗教仪式和谋杀人类婴儿之间的区别吧?”
我摇摇头,“它们是一回事。”我答道,“我们不能因为我们的生活方式让你们不舒服就改变它。我们曾经这样做过一次,不过几年的时间,你们的文化就侵蚀了我们的社会。我们建立的所有工厂,创造的所有工作机会,接受的所有西方技术,改信基督教的所有基库尤人——它们让我们变成了我们本不该成为的样子。”我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是蒙杜木古,我要保存代表基库尤人身份的一切,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
“还有其他方法。”她说。
“对基库尤人来说没有。”我坚决地说。
“有的。”她坚持道。她全神贯注于自己要说的话,都没注意到一条黑金相间条纹的蜈蚣爬上了她的靴子。“比如说,在太空停留数年会使人体在生理和荷尔蒙方面发生变化。我刚到的时候,你说我四十一岁,没有孩子。的确如此。事实上,维护部的很多女人都没有小孩。如果你把婴儿交给我们,我确定我们能给他们找到寄养家庭,这样既可以让这些婴儿从你们的社会中消失,又不用杀掉他们。我可以跟我的上级谈谈这个方案,我想他们很有可能会同意。”
“这个建议很周到,也很新鲜,梅撒布伊顿。”我真诚地说,“很抱歉,我必须拒绝。”
“可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我们一旦开始背弃传统,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基里尼亚加了,它将成为又一个肯尼亚,基库尤人这个身份也成了拙劣的伪装。”
“我可以和柯因纳格还有其他酋长谈谈这件事。”她意味深长地建议道。
“他们不会违背我的指示的。”我信心满满地说。
“你有这种权力?”
“我有这种尊重。”我答道,“酋长可以执行法律,但解释法律的是蒙杜木古。”
“那咱们再考虑一下其他解决方案。”
“没什么可考虑的。”
“我是在试图避免维护部和你的人民之间发生冲突。”她说道,语气中透着挫败感,“我觉得你至少可以让个步,双方各妥协一半。”
“我并不怀疑你的动机,梅撒布·伊顿。”我答道,“但你是外来人,你代表的组织在法律上无权干涉我们的文化。我们不会把我们的宗教或道德观念强加给维护部,维护部也不能把它的宗教或道德观念强加给我们。”
“事情没那么简单。”
“事情就这么简单。”我说。
“你对此态度不会变了?”她问。
“是的。”
她站起身,“那么,我想我该回去汇报了。”
我也站了起来。风向改变,送来村庄的气味:香蕉的香气,新酿的一锅彭贝的味道,甚至还有早晨刚宰的公牛的刺鼻气味。
“梅撒布·伊顿,”我说,“我会按照你希望的,叫人送你回去。”我招手叫了一个正在照料三只山羊的小孩过来,让他去村里叫两个小伙子来。
“谢谢,”她说,“麻烦你了,但我一想到鬣狗在附近游荡就觉得不太安全。”
“不用谢。”我说,“在等送你的小伙子们的时候,也许你愿意听一个关于鬣狗的故事。”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它们长得实在是太骇人了!”她厌恶地说,“后腿看起来好像畸形一样。”她摇摇头,“不。我觉得我对鬣狗的故事没兴趣。”
“这个故事你会有兴趣的。”我告诉她。
她好奇地看着我,然后耸了耸肩,“好吧。”她说,“讲吧。”
“鬣狗的确是畸形而丑陋的动物,”我开始讲道,“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它们曾和高角羚一样可爱而优雅。后来有一天,一位基库尤酋长把一只山羊交给一只鬣狗,叫它将山羊作为礼物,带给住在基里尼亚加圣山山顶的恩迦。鬣狗用有力的下颌叼起山羊,朝遥远的圣山出发了——可半路上,它经过了一个欧洲人和阿拉伯人的定居点。那里有很多枪械和其他稀奇玩意儿,它从未见过,于是它停下来看,看入了迷。最后,一个阿拉伯人注意到它在一边目不转睛,就问它是否也愿意成为一个文明人——它刚一开口说愿意,山羊就掉到地上一溜烟跑了,很快消失在视野中。阿拉伯人大笑起来,解释说他只是在开玩笑,鬣狗怎么可能变成人呢?”我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讲,“于是鬣狗去了基里尼亚加,它到达山顶时,恩迦问它山羊哪里去了。鬣狗讲了经过之后,恩迦把它从山顶扔了下来,因为它竟敢以为自己能变成人。鬣狗并没有摔死,但它的后腿瘸了。恩迦宣布,从那天起,所有鬣狗的后腿都将长成这样,以便提醒它们,妄想变成另外一个样子有多么愚蠢。不但如此,他还让它们的叫声听起来像疯子的笑声。”我又停了一下,瞧着她,“梅撒布伊顿,你看,基库尤人的笑声并不像疯子,我也不会让他们和鬣狗一样变成瘸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