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妹(第2/3页)
等父母一走,妹妹就再次来到卧室,把我从床下拖出来。她试着把我藏到其他地方,比如立柜背后、水槽下面,或者是一个放着各种玩具娃娃的杂货箱里,但是这些地方都太小,很难把我的尸体完好地隐藏起来。所以,等到父母回家的时候,我又重新回到了床下面。
那天晚上,妹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估计一直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爸爸和妈妈竟然都像往常一样,准时地上班去了。我的失踪对他们的生活没有造成任何改变,这一点让我不禁感到心寒。当然,我的心本来就已经变成了冰冷的一块,说不定血液都凝固在里面了。
在上班之前,妈妈再次来到卧室,看了看妹妹。妹妹假装睡着了,一动不动的,但是我知道她肯定清醒着呢。妈妈捏着床单看了看,嘟哝着这床单怎么这么脏,该换下来洗了,然后就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出去了。
果然,一听到关门的声音,妹妹就坐了起来。我感觉到床的震动,然后床单掀开,一双小手又拖着我的脚,把我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我的头发和地板摩擦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纸箱子在地面滑动。
妹妹盯着我看了半晌,似乎在对于如何处理我而发愁。我大概理解她的顾虑,因为妈妈下班回来后多半会把床单换下来洗了,所以再把我藏在床下就极其不妥了。
她随便吃了点饼干,然后便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对着阳光发了一会儿呆。
直到上午十点左右,她总算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起来。
她把我额头上和颈部的伤口都裹上一层纱布,用的是平时给芭比娃娃做婚纱的布料,白色的,带点亮亮的粉。这样我看上去就稍微正常一点了。
再用力把我搬到床上,把上半身扶起来,她弯下腰,把我背在身上,慢慢站了起来。我感到她的脚在隐隐颤抖着,似乎随时要摔倒,不禁替她捏了一把冷汗。但她终于还是稳住了身体,而且能够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了。
我随着妹妹蹒跚的脚步,离开了家,用了一分钟左右,走过了几十米的楼道,来到了电梯间。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现在这个时间,大人们都去上班了,很少会有人上下楼,我和妹妹都清楚这一点。她抽不出手来按楼层按钮,只好用额头去顶了顶写着“B1”的按钮。还好那个按钮的高度和妹妹额头的高度差不多,她很轻松地就完成了。
电梯的门开始慢慢合上。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从门缝里插进来,门再次开启后,一个陌生的老伯挤了进来。他似乎老花很严重,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按下了楼层按钮。按完以后,他便站在一旁,也不往我和妹妹这边看一眼。
妹妹把背上的我压在角落里,倚靠着墙壁,连气也不敢大喘一口。
还好,这位老伯并没有和我们搭话。当时如果他随便问妹妹一句,你背上背着什么东西之类的话,我估计妹妹就马上崩溃了。
到了四楼,这位老伯就离开了电梯,之后又下了几层楼,电梯终于再次停了下来。这期间再没有人进电梯里来。
地下一层是停车场,现在这个时间,车停得并不多,看上去空荡荡的。妹妹背着我继续向里面走去。过了几分钟,我们的面前出现了几个高大的分类垃圾桶——我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我早猜出来了,她决定要把我的尸体扔到垃圾桶里去。
面对分类标签,她似乎还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背上的我算是“可回收”还是“不可回收”。想了想,她还是走到了“不可回收”的箱子前面。
垃圾桶大概有一米高。怎么把我放进去,对于妹妹来说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她先把我放下来,然后将我的尸体靠在桶上,再用力向上托举着。我沿着垃圾桶外部一点点向上滑,眼看着就要到达桶的边缘,可是突然间,那垃圾桶向后一倾,倒了下来。泛着酸臭味的垃圾顿时散落一地。
我的尸体就这样和一堆花花绿绿的垃圾袋混在了一起。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那些形形色色、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还是让我觉得恶心。想到待会儿自己就要和这些垃圾混在一起了,我心里也不禁觉得难过起来。
就在这时,一束光扫了过来,妹妹的脸在那强光下白得可怕。我看到她的瞳孔突然收缩,鼻孔也瞬间翕动了一下,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幸好那光很快就转过了方向,照向了阴暗的停车场的深处。一辆开着头灯的小车从我们面前经过,然后在前方的转角处右拐,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这期间,妹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一定又吓了一跳。
过了好几分钟,妹妹才又重新缓过劲来。之后,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把我推进了倒在地上的垃圾桶里,然后又一包包地把那些散落的垃圾袋堆在我身上,现在,从外面几乎看不到我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