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3/9页)

田芥先生转过身,朝商店走去。齐尓丹先生站在门口看着他,还没有进去。

“先生,”田芥先生说,“我要买一件那种首饰。你随便帮我挑一件吧。我其实并不相信那东西真有这么好,但我现在是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又跟着齐尓丹穿过商店,来到那个玻璃柜前。“我虽然不相信,但是会把它带在身边,每隔一段时间拿出来看看,比方说,每隔一天看一次。两个月以后,如果我没有看到——”

“您可以全额退款。”齐尓丹先生说。

“谢谢你。”田芥先生说。他感觉好些了。人应该什么都试一试,他想。这并不丢人现眼。相反,这是智慧的象征,说明你识时务。

“这件东西会让你获得安宁。”齐尓丹说。他拿出一个小巧的三角形银饰,下黑上白,闪闪发光,上面还装饰着镂空的挂件。

“谢谢。”田芥先生说。

田芥先生坐上三轮车,来到朴次茅斯广场。这是一个开放式公园,所在地是一个斜坡,比卡尼大街地势略高,从这里可以俯瞰警察局。他在太阳下面的一张长凳上坐下来。鸽子沿着铺就的小路寻觅食物。其他长凳上坐着几个穿着破旧的人,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打瞌睡。草地上三三两两地躺着一些人,都快睡着了。

田芥先生从口袋里拿出印有齐尓丹店名的纸袋子,捧在手里。他坐了下来,朝手上哈了哈气,取取暖,然后打开纸袋子,拿出新买的东西。他一个人在那儿仔细端详着,就在这个不大的老年人聚集的草地公园里。

他举起这个弯弯曲曲的银首饰。中午的太阳在银器上的反光,像谷物包装盒盖上的小东西,送出去就能换得杰克·阿姆斯特朗的放大镜。噢——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银器。正如婆罗门所言:唵,空、天、地三界皆汇聚于此。至少在两个方面暗示了这一点:大小和形状。他继续认认真真地审视着。

我内心的想法真会如齐尓丹先生所预言的那样焕然一新吗?五分钟,十分钟。我坐在这儿,能待多久就待多久。啊,时间会告诉我们真相。但在此之前,我手上拿的又是什么呢?

对不起,田芥先生对着银器想到,我们身上的压力常常会让我们有所反应和行动。他遗憾地准备把银器放回袋子,充满希望地看了最后一眼——聚精会神地再次审视。简直像孩子一样天真好奇,他对自己说。在海边,孩子会把随意发现的贝壳贴在耳边,想在它的嗡嗡声中听到大海的智慧。

而我呢,我用眼睛代替了耳朵。想让银器进入我的内心世界,告诉我我究竟做了什么,做得有没有意义,以及为什么这么做。把智慧压缩进一个具体的波浪形银器里。

要求得太多,所以一无所获。

“听着,”他低声对波浪形银器说道,“销售担保承诺得太多了。”

要是我使劲地摇一摇它,就像摇不听话的老手表,会怎样?他上下晃动银器,就像在某个重要比赛中摇骰子一样。他要把银器中的神灵唤醒。神灵可能睡着了。或者远行了,去阐发先知以利亚含义丰富的反讽了。也许他是在追寻。田芥先生再次把银器握在手中上下摇晃,大声地呼唤它。然后又审视了一番。

你这个小东西,你空洞无物,他想到。

骂它,他对自己说,吓唬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低声说道。

然后怎么办呢?把你扔到阴沟里?对它吹气,摇晃它,再吹气。让我赢得这场游戏吧。

他笑了起来。在这温暖的阳光下,他正在做一件愚蠢的事情,成了过路人的景观。他心虚地四下瞧了瞧,并没有人看。老人们在打盹,这是他们的消遣方式。

什么都试过了,他意识到。请求、沉思、威吓。最后,从哲学的高度加以解释。还能做什么呢?

我能不能就坐在这儿等?它拒绝了我。或许还会有机会。可正如 W.S.吉尔伯特所说,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来。是这样吗?我感觉是。

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我像孩子一样思考。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孩子了,因此我得到其他地方去寻找,得用新方法探寻这件东西。

我必须用科学的方法,每一步都用逻辑来推理。系统地运用经典的亚里士多德实验方法。

他用手捂住右耳,挡住车辆和其他分散注意力的噪声,把银器像贝壳一样紧紧地贴在右耳边听。

没有声音。没有类似大海的咆哮。没有内部血液的流动声。

那么,还有什么感官能理解其中的奥秘?听觉显然是没有用的。田芥先生闭上眼睛,开始摸索银器表面的每一个地方。触摸没有用,他的手指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信息。闻吧。他把银器放在鼻子边嗅着。有轻微的金属气味,但并不能说明什么。尝尝看。他张开嘴,把三角形的银器塞进嘴里,就像往嘴里塞饼干一样。当然,他没有用牙齿咬。也没有尝出什么意义,只是一件冰冷、生硬、苦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