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里马国国君(第2/4页)

虽然里马国的参天橡树为他国海军的许多舰船提供了桅杆和船身材料,但里马国自己却从未萌生进军海上的野心。的确,里马军队声名在外的是在敌方营地下方深挖隧道,再用火药将敌营炸掉。这火药之术得以臻于完美,便源自里马国工匠从大目山脉和希纳内山脉中开采的丰富矿脉。

大征服前,乍国有首古老民谣,唱词大略如下:

权力憎恶真空,需求渴望补充。

柯楚与法沙之力,来自坚实大地;

里马地下幽深,矿人双手戏火。

阿慕、哈安、甘国,凭舰船叱咤水上,

然而那驾驭空气、驰骋虚空之国,

便得立于上风,掌有天下之舵。

据说,这歌解释了为何乍国掌握飞船技术后得以战胜其他各诸侯国。但事实上,歌中对里马国的描述略过夸张。里马国矿工的勇猛的确曾经令人畏惧,但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他们也只是昔日荣光的苟延残喘。

在乍国大征服很久之前,里马国的英雄挥舞着达拉诸岛最好的铁匠锻造的兵器,称霸本岛。哈安、里马、法沙三国亲如手足,结为联盟,兼备哈安国灵活先进的船只、里马国的精良兵器以及法沙国无畏各类地形的精壮步兵,构成了一支势不可挡的军队。这三国中,里马国的战士最为声名在外。

但那时军队人数尚少,钢铁罕见昂贵,战势也往往由个人英雄徒手决斗而定。在这一情形下,里马国人口虽少,却并未造成劣势。里马国君仰赖矿藏带来的财富,便可训练数名绝精剑士,称霸诸侯。飞索威对此地的偏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旦各诸侯国开始使用大批军队,个人勇武便不再同等重要。排好队形的百名士兵配以脆铁矛,依旧可以打败一位英雄,哪怕他全身厚甲、手挥千锻钢铸成的宝剑。达祖·金笃这样的精湛武功主要发挥象征性的作用,就连达祖本人也清楚,战场上的胜负主要取决于战略、粮草和人数。

形势既变,里马国便不可避免地衰落了。它为东北边的法沙国所控制,因法沙国人口数量远胜于里马。里马国一度光辉的历史沦为模糊记忆。里马国君从礼节仪式中寻求慰藉,竭力重温早已逝去的强国美梦。

这便是被乍国所征服的里马国,亦是业已重生的里马国。

“里马国境空虚。”纳门将军派出的间谍报告,“数月前,法沙国军队驱走了我们的卫队,重建里马国。但为了帮忙解决与甘国的纠纷,法沙国已将部队召回。里马国自己的士兵未经训练,指挥官胆小如鼠。凭借财色引诱和皇帝的赦免许诺轻易便可收买他们。”

纳门点点头。在夜色掩盖下,皇家军队三千人从蟠城出发,乘船静静渡过犁汝河,悄然行军翻过大目山脉,消失在里马国的幽暗森林中。

在法沙国君熙录哀王的帮助下,季祖王在旧都纳雄城登基。他是大一统之前里马最后一任国君的孙子。

年轻的季祖对周围环境的变化眼花缭乱。他不过十六岁,本打算在乍辛湾海岸做捕捞牡蛎的渔民,最大的烦恼便是如何赢得村中最漂亮的姑娘帕露的芳心。

可就在此时,法沙国士兵走进他的茅屋,在他面前跪下,对他说,他现在是里马国君了。他们在他肩头披上金银丝线织成的缎袍,又递给他一根古老的独角鲸骨权杖,其中由空气潮咸的伯阿玛城的珠宝工匠嵌入珊瑚和珍珠。随后他们将他带离海边,也离开了帕露那双幽深灵动的双眸的注视。那双眼睛悄无声息地传达了许多信息。

于是他来到纳雄城。这里的街道以浮石粉打底,铺设以檀木条。王宫则是以里马国山中所产的坚硬铁木造成,有如月宫一般陌生。街头的每个角落似乎都设有神龛祭拜里马国的某一位古代英雄,彼时里马国在战场上尚令人感到敬意与恐惧。

“这便是您祖先世代的家。”一群自称是他的大臣的人对他说,“我们是在这里看着您父亲长大的。您全家不肯投降、被乍国士兵斩首之时,我们看着他在双木门大哭。他们当时满怀仇恨地看着刽子手,后背挺得笔直!”

大臣们没有批评他的父亲,也就是太子。皇家成员中,唯有他向乍国将军下跪,奉上里马国国玺。随后,他便被流放至原哈安国的乍辛湾海岸,在那里成了渔民,将儿子作为平民养大。儿子仅有的烦恼便是一天的收成和娶个好媳妇。

但季祖看得出,卑躬屈膝的大臣们虽然或许并未清晰意识到,但他们希望自己父亲能追随其余家人,宁死也不向乍国征服者投降。他们眼中的父亲并非季祖眼中那个沉默而若有所思的人,喜欢在热石头上烤牡蛎的人,只喝加了一点岩糖渣的狮齿花茶的人,一个温和到从不会抬高嗓音讲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