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兄弟(第4/5页)
库尼边跑边用手臂护住脑袋,躲开另一只鞋。
“库尼,我知道你是想做正事。”纳蕾竭力拉住非索,喊道,“你先避一阵,让我跟你爹讲讲理。”
马塔被这一出戏震惊了。他从小便是孤儿,一直好奇有父亲会是什么感觉。可非索与库尼这一幕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
“你父亲对你的成就竟无半分自豪?”马塔问道,“可你都当上公爵了!加鲁家十代人中,这应该是至高荣耀了吧!”
“荣耀并不是最重要的,马塔。”库尼一边按揉被第一只鞋击中的肩膀,一边说道,“有时,爹娘只希望儿女平安又平凡。”
马塔无法理解这种朴素的情感,摇了摇头。
库尼的一帮弟兄过去追随他进二梅山做流寇,又与他一起在祖邸城举义。他们与库尼的爹娘不同,热烈欢迎他归来。库尼不在时,有些人勉强遵从多飒命令,其余人则公开抵抗,结果遭到囚禁。
曾带姬雅前往山中与库尼会合的笨手笨脚的小青年奥索·可林便是其中之一。库尼立刻前往城中大牢,亲自打开阴暗潮湿的牢房。光明突如其来,奥索眨着眼睛。
“你为我承受了这么多,是我对不起你。”库尼说着,扶奥索从稻草上站起来,随即向奥索跪倒,他用衣袖擦拭眼角,又说,“你们这些弟兄跟着我受了这般苦,我深感羞耻。我今日发誓,若不让弟兄们享尽应得的荣华富贵,我便始终欠你们这一笔债。”
陪库尼一起来到大牢的昔日追随者也全都跪倒回拜。
“加鲁大人,快别这样说!我们受不起!”
“我们就是跟随您到奇迹山巅、塔祖漩涡底,也心甘情愿!”
“诸神保佑我们,赐予我们您这样慷慨的领主,加鲁大人!”
马塔对于这种逾礼之举皱起眉头,他无法理解,库尼作为身份尊贵之人,怎能向奥索·可林这样的仆人跪拜,现在这些身份低微的农民又在说这样的傻话。
柯戈脸上的微笑一闪即逝。无论他目睹过多少次,每当库尼的真挚化为权谋场面的本能时,他仍然感到惊讶不已。当然了,手下宁愿被关入大牢也不肯背叛他,这种忠诚当然令库尼感动,但他也知道面对众人应当如何表现,以保证更多忠诚。
“那个……姬雅夫人来了吗?”奥索声音颤抖着问道。
库尼握住他的肩膀。“奥索,谢谢你如此关心她。姬雅夫人留在萨鲁乍城了,因为她的身子现在……过来太危险了。”
“噢。”奥索难以掩饰失望之情。
“振作点。”库尼大笑着说,“你为何不写信给姬雅夫人?你们不是在二梅山中成了朋友吗?我相信,她收到你的消息一定很高兴。”
库尼和马塔放出话来,欢迎其马-西金远征军的幸存者来祖邸城投奔他们。笛牧城陷落后,在柯楚国乡间游荡的小股散兵游勇纷纷响应,祖邸城驻扎的五千人不多久便增至八千多人。
“拉索,你真想重返军队?”达飞罗问弟弟,“我们可以留在山中做流寇,就让贵族们自己打仗去吧。”
他们离祖邸城还有几里地,此时所在的山头正是库尼与伙伴数日前的野餐地。
逃离笛牧城是一场噩梦。达飞罗和拉索在溃败的黑暗与混乱中竭力奋战。败局已定之时,他们躲在一个富商家宅的地窖里,待笛牧城劫掠平息,才藏在一辆运尸出城掩埋的大车中溜出来。过去几天以来,两人都变得颇为擅长装死。
“爹娘肯定不想看见咱们做了流寇。”拉索固执地说。
达飞罗叹了口气。弟弟对母亲的记忆更亲切一些。他们的父亲死在大隧道中。那以后,皇帝的税吏多次要求他家额外交税,作为父亲无法再为皇帝服徭役的“补偿”。母亲陷入悲伤和绝望,饮酒成了唯一的慰藉。她白天酒醒,总是泪流满面地向达飞罗道歉,可夜里还是会喝个烂醉,如此反复伤了达飞罗的心。他尽自己所能以免拉索见到母亲烂醉如泥的模样。
兄弟俩现在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我想见二世皇帝,问问他,为什么爹一直没有回来,为什么他手下的人不能放过娘和我们。我们没有妨碍任何人,只是想活下去。”拉索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声音低了下去。
“好吧。”达飞罗说。他觉得弟弟很傻,但也很勇敢。他希望自己也同样勇敢。“那咱们就去投奔祖邸公爵和金笃将军。”
“对了,我们不是见过一次金笃将军吗?我知道!湖诺王登基时的那位神秘骑士就是他,就是取笑国君、说他是猴子的那人!”
弟弟回忆着那日的景象,达飞罗笑了起来。
“此人当真值得追随。”拉索说,“他无所畏惧。而且,湖诺王的部下想射死他时,飞索威大人都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