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第2/5页)
“亲爱的,你多大了?”阿什伍德转过头,柔声问女孩。“十九岁。”他向乔·奇普汇报。
果真如此,乔心想。不过他现在也开始好奇。阿什伍德故作紧张,多半是遇上了姿色女子,这女孩身上或许有这种诱惑。“给我十五分钟。”乔说。如果他手脚麻利,蜻蜓点水般地完成大扫除,不吃早餐,不喝咖啡,这点时间说不定够拾掇屋子的。至少值得一试。
他挂断对讲机,去厨房的壁橱里找扫帚(人工或自动都可以),或吸尘器(氦电池或电插头都无妨)。啥都没找到。显然,物业从未提供过清扫工具。见鬼,事到临头才发现。他都在这儿住了四年了。
他抄起可视电话,拨打214,联系公寓物管部。“听着,现在结清房扫服务费。机器人立即上门,扫完付款。”
“先生,您得在机器人上门之前,一次付清服务费。”
乔从皮夹里倒出魔力信用钥,大多已经过期,无法再用。也许他就是穷命,手头一直紧张,疲于偿还到期债务。“我用三角魔力钥支付过期账单。”他通知不怀好意的债主,“以后的账单转到别家去结算。欠你们的款项一次结清。”
“还要交罚金和违约金。”
“这些用我的心形……”
“奇普先生,费里斯——布罗克曼零售信用审计与分析公司对您的资信状况作了一次特别分析。我们昨天收到报告,上面的数据我们记忆犹新。从七月份开始,您的信用评级从3G降到4G。物管部现已停止向您这样信用极低的可怜用户继续提供服务和(或)信贷。实际上,整栋大楼都是如此。一切交易都得按现金结算。今后直接付现金。事实上——”
乔挂断电话。他不再想诱使和(或)威逼房扫机器人到他乱糟糟的房间来。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穿衣服。幸亏穿衣服不用别人帮忙。
他穿上一件栗色运动晨衣,套一双翘头舞鞋,戴一顶流苏毛毡帽,满心期望地在厨房里找咖啡。一无所获。他到客厅里继续搜。在通向浴室的门边,他找到了昨晚围过的劣质蓝披肩,还发现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罐原产肯尼亚的半磅装咖啡,招待客人挺不错。只有偶尔想烧钱,他才会买这种东西。眼下钱包羞涩,这种咖啡更显奢侈。
他回到厨房,摸遍口袋才翻出一枚一角硬币,终于煮上咖啡。一股异香飘散开来。他又看了眼手表,十五分钟一晃而过。他大步走到门口,转动把手,拉开门闩。
门打不开。“请付五分钱。”
他翻遍口袋。找不到硬币。用得一个不剩。“明天付吧。”乔冲着房门说。他再次揿下按钮。房门岿然不动。“给你钱是赏你的。没必要付钱。”
“错了,”房门说,“请查阅您签的购房合同。”
乔从书桌抽屉里翻出合同。自从签署这份协议,他发现得经常查阅。合同规定:开关门必须付费。不属小费。
“你看我没说错。”房门得意地说。
乔从水槽边的抽屉里找出一把不锈钢刀,开始有条不紊地拆卸吸金门螺丝。
“我要告你。”当乔旋下第一颗螺丝时,房门说道。
“被门起诉还是头一遭。你能把我怎么着。”
有人在外面敲门。“亲爱的乔,宝贝,我是阿什伍德。我把她带来了。快开门!”
“帮我投五分钱开门,”乔说,“我这边好像卡住了。”
一枚硬币咔啦啦滑入投币口,门开了,一脸灿烂的阿什伍德走了进来。他狡黠地推着女孩进了屋,古怪的表情像是在宣示大功告成。
女孩站着没动,盯着乔看了一会儿。这姑娘绝对不满十七,身材苗条,古铜色肌肤,有一双乌黑大眼。我的天,来一美女,乔心想。她穿着一件人造帆布工作服,套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重靴,像是蹭上了泥巴。有一头亮丽的秀发,用一块红色印花头巾束在脑后。她把袖口挽起,露出晒黑的结实手臂。腰间束了一根人造革皮带,皮带上别着一把小刀,挂着一部野战电话,还配着一个装有水和物品的应急包。裸露的黝黑小臂上有一处文身,用拉丁文刺着“买者自负”的字样。乔不解其意。
“她叫帕特,”阿什伍德说着去搂女孩的腰,以显亲密,“别管她姓什么。”阿什伍德体型方正,大腹便便,活像一块超重的砖头。像往常一样,他穿着一件马海毛披风,头戴一顶杏黄色毡帽,脚踏绒布便鞋,配一双多色菱形花纹的滑雪袜。他径直朝乔走去,身上有股得意劲,从每个毛孔里钻出来,向四周散逸。既然挖来宝贝,岂能不物尽其用?“帕特,这位是公司一流资深的电子测试专家。”
“你是人带电,还是测试带电?”女孩冷冷地问。
“我们公平交易。”乔回答。他突然嗅到久未打扫的房间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杂物随意堆放,析出阵阵臭气。他知道帕特早闻到了。“请坐,”他尴尬地说,“喝杯纯正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