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5/6页)
“需要帮忙吗,先生?”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热情地问道,“我刚才看到您投币被拒收了。能让我看一下吗?”他伸手去要。乔把美国硬币递给他。“我有一枚通用的瑞士十法郎代币,跟您交换好吗?”
“好。”乔说。交易谈妥,乔将到手的代币投入话机,拨打霍利斯的全球免费热线。
“霍利斯人才公司。”一个圆润的女声说道。屏幕上出现一张妆容精致的女孩的脸。“噢,奇普先生。”女孩认出他来,“霍利斯先生留话说您会打电话过来。我们等了一下午。”
先知,乔心想。
“霍利斯先生,”女孩说,“让我将您的电话转给他。他希望亲自接待您。转接时请别挂断。马上接通,奇普先生,马上就能听到他说话。上帝保佑。”俏脸眨眼从灰屏上消失不见了。
一张冷酷的蓝脸渐渐出现在屏幕上,眼睛内陷,看不到脖子身体,表情令人捉摸不透。这双眼睛让他想到有瑕疵的珠宝,虽然闪耀璀璨光芒,可惜雕面设计错位,双眼的星芒朝四面八方漫射开去,失去了本来该有的贵气和神采。“你好,奇普先生。”
霍利斯长这模样,乔心想。照片没拍出他的脸部缺点。这张脆弱的脸就好像碎裂之后又被重新粘在一起似的,不能复原。“行会将收到一份完整的报告,指控你谋杀格伦·朗西特。他们有一大批大律师,你将面临无休止的诉讼。”乔没等到回应,对方面无表情。“我们知道是你干的。”话一出口,他就懊悔不已。这话苍白无力,说了等于白说。
“你来电的目的——”霍利斯说话带着滑音,乔不禁联想到蛇群相拥攀爬前行。“朗西特先生不会……”
乔颤抖着挂断电话。
乔顺着走廊原路返回。阿尔在探视室里郁闷地撕扯着一支干瘪的陈烟。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
“没联系上。”乔说。
“赫伯特找过你。”阿尔说,“他举止奇怪,显然那边出事了。我打赌他不敢直说。他通常会绕一大圈,到头就像你说的,没联系上。现在怎么办?”他等着答复。
“去找霍利斯。”乔说。
“我们找不到他。”
“行会——”乔突然打住。赫伯特溜进探视室,他神色紧张,面容憔悴,装出一副超然庄重的模样。
“我们尽力了。在超低温下,电流几乎畅通无阻。–150高斯下,电阻几乎消失。回馈信号本该清晰强烈,但是扩音器里仅有60赫兹的蜂鸣声。不过我提醒你,我们没有监督尸体保存到冷冻仓的全过程。别忘了这一点。”
“我们清楚。”阿尔说。他僵硬地直起身,对乔说:“说到点上了。”
“我要跟埃拉谈谈。”乔说。
“现在?”阿尔问,“想清楚了再谈。明天吧。现在回家休息。”
“回到家,”乔说,“就会碰到帕特。现在没心情跟她纠缠。”
“在苏黎世找间酒店客房,”阿尔说,“现在就去。我回飞船通知大家抢救无效,再向行会报告这起事故。你可以书面委托我。”他转向赫伯特:“给我们纸笔。”
“你知道我现在想跟谁说话吗?”乔问道。赫伯特跑去找纸笔。“温迪·莱特。她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听她的意见。为什么呢?我问自己。我和她又不熟。”这时,他的耳际传来探视室里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音乐一直没停,跟直升机上播的一样。“震怒之日,终末之时,”歌声低沉而圆润,“天地万物,化作灰烬,全如大卫与西比拉之预言。”他猜是威尔地的《安魂曲》。早上赫伯特来上班,音乐九点准时响起,没准是他亲自放的。
“你去找酒店,”阿尔说,“我去说服温迪·莱特,让她去那儿找你。”
“这不道德。”乔说。
“什么?”阿尔瞪着他说,“在这节骨眼上?眼下公司都快散架了,除非你能振作起来。只要能让你行动如常,什么都值得一试,而且确实有这必要。去打电话订客房,回来告诉我酒店名字,还有——”
“我们的钱不能用。”乔说,“电话无法启用。除非再找个硬币收藏者来换钱,换一枚瑞士十法郎代币。”
“天哪。”阿尔说。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难道这要怪我?”乔问,“你给的二十五美分硬币不流通,难道是我的过错?”乔生气了。
“阴差阳错。”阿尔说,“是的,错在你。但我不知道原因。迟早我会查出来。好了,我们一起回普拉特福尔二号飞船。你可以把温迪带去酒店。”
“世间人等,纵然战栗待备,”歌声唱起,“审判之者,必将至来,一切生息,咸将严罚纠检欤。”
“我怎么结账?酒店肯定也拒收古董硬币。”
阿尔边咒骂边拉开钱包清点钞票。“这些钞票发行早,不过还能用。”他查看口袋里的硬币,“这些不流通了。”他厌恶地搜出身上的硬币,像当初投币电话拒收古董硬币一样,随意地抛在探视室的地毯上。“钱拿好了。”他将纸币递给乔,“足够你们住一晚,吃顿晚饭,再点几杯饮料。明天我从纽约调艘飞船接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