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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无情。”
“的确如此。她们自食其果。尽管多次尝试大规模推行普世教会主义,全帝国依然充斥着无数的大神、小神和自诩的先知。”
“是您改变了局面,陛下。”
“在一定程度上。不过这些神很顽固,赫娃。我的一神教虽然占了主导,但原来的诸神还存在着,它们披着各种伪装钻到地下去了。”
“陛下,我感觉您的话……跟……”她摇了摇头。
“跟姐妹会一样工于算计?”
她点点头。
“是弗雷曼人神化了我父亲,伟大的穆阿迪布,尽管他真的不在乎是否被人称为伟大。”
“可弗雷曼人……”
“他们做得对不对?我最亲爱的赫娃,他们善于捕捉运用权力的机会,也渴望保持自身的优势地位。”
“我觉得这……让人不踏实,陛下。”
“我能看出来。造一个神居然这么简单,好像任何人都能办到,这让你接受不了。”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随便了,陛下。”她的声音显得既遥远又费劲。
“我向你保证其实任何人都做不到。”
“可您暗示您的神性是继承自……”
“千万不要对鱼言士说这话。”他说,“异端邪说会引起她们的激烈反应。”
她干咽了一下。
“我说这个全是为了保护你。”他说。
她轻声道:“谢陛下。”
“我告诉我的弗雷曼人,我不能再为部落提供死亡之水了,那时就是我神性的开端。你知道死亡之水吗?”
“沙丘时代从死者尸体回收的水。”她答。
“啊,你读过诺亚·阿克赖特的书。”
她挤出一丝笑容。
“我对弗雷曼人说,死亡之水将供奉一位无名的至高神。但我会把这水的掌控权授予弗雷曼人。”
“在那些日子水一定是非常珍贵的。”
“非常珍贵!我作为无名神的代表,间接掌管珍贵的水将近三百年。”
她咬着下嘴唇。
“听上去还像算计吗?”他问。
她点点头。
“确实如此。在奉献我妹妹的水时,我上演了一个奇迹。从甘尼的水瓮里传出来所有厄崔迪人的说话声。这时,我的弗雷曼人发现我就是他们的至高神。”
赫娃战战兢兢地问道,嗓音里充满惶惑:“陛下,您在告诉我其实您并不是神吗?”
“我在告诉你我不跟死亡玩捉迷藏。”
赫娃凝视了他几分钟才作出回应,他确信赫娃领会了他的深意。这一回应也进一步显露了她的关爱。
“您的死跟别人的死不会一样。”她说。
“可爱的赫娃。”他咕哝了一声。
“我想知道您不怕人们评判至高神的真假吗?”她说。
“你在评判我吗,赫娃?”
“不,我只是为您担心。”
“想想我将要付出的代价吧。”他说,“我的意识将分散到我的每一部分后代里面封锁起来,迷失而无助。”
她用双手捂住嘴,盯着他。
“这种恐怖是我父亲不敢面对而且尽力避免的:一个失明的自我无休无止地分裂再分裂。”
她放下双手,悄声问:“那时您还有意识吗?”
“在某种程度上有……但发不出声音。每一条沙虫、每一条沙鲑都会带上我的一颗意识之珠——我有知觉但连一个细胞也控制不了,我的意识将沉浸在一个无尽的梦中。”
她不寒而栗。
雷托看到她正努力理解这种存在。当他的自我分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仍在拼命控制越来越不听使唤的伊克斯思录机,这最终的喧嚣场面她想象得出吗?在那可怕的分裂结束之后一切骤然归于死寂,她又能体会得到吗?
“陛下,要是我泄露这个秘密,他们会拿来对付您的。”
“你会泄露吗?”
“当然不会!”她缓缓摇着头。他为什么要接受这种可怖的变形?就没有其他出路吗?
片刻后,她说:“记录您思想的那种机器,不能改造一下用来……”
“来记录一百万个我?十亿个我?比十亿还多的我?我亲爱的赫娃,没有一颗意识之珠代表真正的我。”
她的两眼湿润了。她眨眨眼,深吸了一口气。雷托看出来这是贝尼·杰瑟里特让自己保持镇定的训练手法。
“陛下,您让我害怕极了。”
“而你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可能理解吗?”
“哦,是的。能理解的大有人在。但他们在理解之后会怎么干,又是另一回事了。”
“您会指导我应该怎么做吗?”
“你已经知道了。”
她静静地想了想,说:“与您的宗教有关系。我能感觉到。”
雷托微微一笑。“你的伊克斯主人们把你这件无价之宝献给我,任何事我都能原谅他们。如今你们求就必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