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六章 忘牛得牛(第3/3页)
对方有备而来,他猝不及防。
田上渊放开他,含笑瞧着,没半丝剑拔弩张的味儿,却比祭刀拉弓更令人心生寒意。
市街上车来人往,喧闹震天,蓝天白云下的西市明媚灿烂,虽身处闹市,龙鹰的感觉如在无人的孤岛上单独面对成精的妖魅,没人可帮得上忙。
龙鹰晓得犯了大错误。田上渊的变化乃非战之罪,超乎想象,可是他的确低估了宗楚客,此人智计之高,不在他任何大敌之下,关键处在尤西勒,对此人之所以出现在韦捷的随从里,他一直没作深思,实关连重大,喻示宗楚客、田上渊与韦族外戚的结合,已成武三思亦难逆转的政治洪流。
表面上,是北帮之主田上渊与他龙鹰的正面交锋、埋身搏斗,实质上仍是背后实力的较量。那从任何一个方向看,龙鹰仍处于暂时不可能翻盘的劣境。
田上渊以知心好友、闲聊两句的态度,友善的道:「回大江去吧!那处才是范当家的乐土和归宿之地。今次随范当家来的一众竹花帮徒,勿有半个留下来。如此,晚生保证你我间『河水不犯井水』的协议,继续生效。」
龙鹰化去他攻入体内,可使功力稍逊者「永不超生」的不寒不暖之气,若无其事的微笑道:「范某欣赏田老哥的直接坦白,可是呵!范某人惯了做事有始有终,岂能说走便走,-切须待敝馆开张后,方可予大龙头-个圆满的交代。」
田上渊笑吟吟地道:「没问题,只要范当家将七色馆连铺卖给晚生,宽限多几天又如何?条件价钱保证兄弟你和桂帮主满意,现时属本地长安人的雇员全体续获聘用,有专长者如『香怪』鲁丹,更可分享红利。」
龙鹰哈哈笑道:「大龙头做生意的手法,如若征战江湖、爽脆利落。不过,大龙头既特别提起桂有为桂帮主,当知非是范某人说了就算。」
田上渊环顾四周,见路过者无不对他们侧目而视,道:「这处不方便说话,我们走几步。」
领头朝市门举步。
龙鹰晓得触怒了他,使他动杀机,同时心内奇怪,任田上渊如何霸道,若动手杀自己,不论成功与否,等于公然不放武三思、至乎皇上、安乐等在眼内,非常不智。
当然,不理田上渊变得如何厉害,龙鹰何惧之有?夷然追到他身旁,并肩离开西市。
两人沿永安渠西岸漫步。
田上渊语重心长的道:「我是为范当家好,缺了范当家的照拂,贵馆的兄弟无权无勇。若托人照拂,有所谓长贫难顾,顾得一时,顾不了一辈子,但变成我北帮的物业,与范当家在背后支持,毫无差别。这是个我们不懂的行业,不会干涉七色馆的日常运作。」
龙鹰生出异样的感觉,难道猜错了他杀自己的决心?否则何用说这么多废话?
试探道:「大龙头言之成理,然而卖铺的事,怎都要得桂帮主点头,如此须待小弟返洛阳后,方可有一个肯定的答复。」
田上渊止步,别过脸来向他,道:「范当家何时离京?」
龙鹰明白过来,田上渊非是不杀他,只是不在京师内杀也,且做好了部署,不容「范轻舟」活着返回大江。最厉害的一着,是他必须和郑居中等竹花帮兄弟一起被逐,遇事时令龙鹰没法舍弃兄弟,独自逃生。
从容道:「敝馆哪天开张,那夜离京。」
田上渊淡淡道:「一言既出!」
龙鹰道:「驷马难追!」
田上渊现出笑意,点头道:「但愿我们永远是好兄弟。」
拍拍龙鹰肩膊,径自去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龙鹰心情复杂,不知该开心还是屈辱。
无论如何,田上渊帮了他一个大忙,就是离京的借口。
现时唯一可凭恃的,是自己可鸟瞰式的视野,知己知彼。反之,田上渊虽智计过人,手段灵活,始终给局限-隅,没法看通全局。
正是这个缺失,他有信心令田上渊再一次阴沟里翻船,吃个意想不到的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