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一 第二章 悔之已晚(第2/3页)

海南岛落入宋缺手上,等若给他取得长江以南海域的操控权,无论是李子通或沈法兴的水师,亦难与一直养精蓄锐、保存实力的宋家舰队硬撼。且宋缺要来便来,要到宋家舰队临门的一刻,敌人才会惊觉。在整体战略上,占据海南岛是精采绝伦的奇着。

此事对他的计划利弊难分。李子通或会被吓得龟缩不出,又成趁宋缺在海南阵脚未稳的时机,铤而走险,北上攻击他的少帅军,好与李世民大军合对抗宋缺。

宋玉致柔声道:“爹现在准备对沈法兴用兵,玉致今趟是奉他命而来,嘱你无论如何守稳彭梁,待他破沈法兴后与你分从南北循水陆两路攻打江都。照我们估计沈法兴顶多能撑上半年,明年春暖花开时,但愿我们可在江都见面吧!”

寇仲的心直沉下去,他的少帅军能撑上半年吗?宋玉致最后一句话,不但大有情意,且含有并不看好他因而有点生离死别的味儿,令他更是百感交集。

宋玉致垂下螓首,轻轻道:“我很累,你好好保重,玉致走哩!”

寇仲一把抓着宋玉致香肩,焦急道:“致致怎可以这么说走便走?”

宋玉致没有挣扎,却有种心力交瘁的麻木表情,淡淡道:“为甚么不可以?”

寇仲愕然道:“我们这么久没见面,难道除公事没其他话儿倾诉?”

宋玉致美目流露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柔声道:“你们男人家脑子除争霸天下和统一大业外尚容得下其他东西吗?好好保着你的少帅军是眼前你唯一该想的事,玉致对你再无话可说,爹要我嫁给你,我就依爹的条件嫁给你,明白吗?”

寇仲如受雷殛,在剧震中松手挫退,脸色转白,心中涌起万念俱灰的失落感觉。

宋玉致轻叹道:“若现在是太平盛世,我们偶尔在江湖相逢,玉致或会为你倾倒。可惜时地均不适合,还可以向你说甚么呢?自从你向智叔首次提亲,把玉致对你的少许好感彻底粉碎,我最痛恨是有条件的买卖式婚姻,偏是出自可让我心仪的男儿之口。寇仲你曾设法了解过人家吗?对玉致心内的想法你可有丝毫兴趣?你不能当我是个征服的对象和目标,就像江都或长安,视玉致只是战争的附属品。”

寇仲听得呆若木鸡,扪心自问,他虽记挂她、爱怜她,却从未关心过她芳心内的想法,例如她因何反对宋家争战天下诸如此类,只理所当然认为她喜欢自己。

宋玉致踏前两步,轻纤手,抚上他的脸庞,轻柔的道:“少帅好自为之,不要送啦!”说罢凄然一笑,就那么不顾而去。

火女和水女伏尸谷外,两者相隔达十多丈,可想像当时战况激烈,大明尊教诸人且战且逃,两女为保教尊舍命阻截石之轩,在他的辣手无情下玉殡香消。

两人一路寻去,到半里外再见两具男尸,赫然是五类魔中的鸠令智和羊漠,两人尸旁各有一副断折破裂的弩箭机,弩箭撤在四周地上。

侯希白检视两人的致命伤,下结论道:“确是石师下的手,表面不见伤痕,但五脏俱碎,一击致命。”

徐子陵想起惨死长安的尤鸟倦,点头同意,道:“他们定是奉许开山之命在这里设伏接应,为阻挡石之轩而送命。我们分头搜索,半个时辰后再到这处会合。大明尊教的人虽作恶多端,可是人死还有甚么好计较的?我们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寇仲呆坐内堂一角,瘫倒椅上,后枕椅背,茫然瞧着上方屋梁,首次为自己过往的行为感到深切的悔意。

惭愧、自责、悔恨一起向他袭来,他的功利心和无知把心爱的人彻底地伤害!

他只是自私地为自己的信念着想,却从未设身处地从她的角度和立场去为她着想过。

窗外黑沉沉的云低垂半空,似在反映他颓丧的心情!一股无以名之的伤痛使他身心受着万斤重石般的压制,说一句话,动一动,甚至思索他和宋玉致发展到如此田地的关系,也要费尽全身气力方能做到。

他或者可得到她的躯体,却不能得到她的芳心,纵然赢得天下所有战争又如何?却永远失去她。这些让他感到窒息的想法,令他觉得无比的孤独。在这一刻,再没有事情可使他感到有意义,更无法医治他深心内的创伤。

自责像无数锐利的尖针刺戳着他的心,彷佛一向强大的意志和自制力一下子消失殆尽,浑体软弱无力。

宣永的声音在入门处响起道:“禀告少帅,荣阳失陷哩!”

寇仲把“荣阳失陷”四个字在心中念了两遍,到第三遍清醒过来,坐直身躯。

宣永和洛其飞来到他身前,忧心忡忡的瞧着他。

寇仲勉强振起精神,道:“我没有事,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