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鸟 第二十回 前辈风范(第3/4页)

楚留香道:“铁山道长呢?”

萧石黯然道:“这位道兄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却未想到自己究竟已非少年了,怎经得起如此重创,方才虽然还能勉强支持,但此刻的情况却似比观鱼兄更严重,幸好凌飞老乃是治伤的名家,此刻还在照料着他。”

听到这里,李玉函已是泪流满面,柳无眉更早已泣不成声,夫妻两人一起以首顿地,哽声道:“晚辈该死!都是晚辈该死!”

他们不说话反倒好,这一说话,萧石怒气立刻又发作了,厉声道:“你两人还有胆子敢留在这里?你两人居然连我们都骗了,难道就不怕你们李家祖宗留下的家法?”

李玉函流泪道:“晚辈也知道罪无可赦,应该伏法,只求前辈饶了她一命,她……她……她本和此事无关的。”

萧石怒道:“她若和此事无关,谁和此事有关?‘拥翠山庄’的声名已被你们毁尽了,难道还要留下她来丢人么?”

柳无眉伏地痛哭道:“不错,此事全因我而起,和他无关,请前辈们饶了他吧!”

苏蓉蓉她们听了这凄惨的哭声,不禁为之侧然,不知该如何为这一双同命的鸳鸯求情。

谁知那颀长老人却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也不必难受,我们受观鱼兄之托,本想来以家法处置你们的,但方才我们在上面已听了你们的话,也觉得你们的遭遇很可怜,并非没有可以原谅之处,我们已决定替你们去向观鱼兄求情了。”

萧石连连跺足,苦笑道:“我方才已说过,要多教训教训他们的,你此刻怎地又对他们说实话了?”

那颀长老人叹道:“他们看来已有痛悔之意,你何必再叫他们着急呢?”

苏蓉蓉忍不住和李红袖相视一笑,只因听到这里,她们已猜出这颀长老人必是“君子剑”无疑了。

可是莫说苏蓉蓉她们,就连楚留香竟也看不透那容貌平凡,神气冷漠的剑客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年纪看来仿佛比萧石、黄鲁直他们年轻些,但楚留香方才被困在剑阵中时,已觉出这人功力之深厚,剑法之老辣,绝不在萧石、铁山道长、凌飞阁、黄鲁直和帅一帆这些前辈名剑客之下。

何况他既是李观鱼的好友,也自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但楚留香却偏偏想不起前辈名家中有这样一个人来。

楚留香正要探问他的名姓来历,谁知他却已转过身子,背负着双手,抬着头出神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石和黄鲁直居然也没有将楚留香引见给他,他似乎是个很神秘的人物。楚留香也不禁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这时“君子剑”忽然望着苏蓉蓉道:“这位姑娘……”

苏蓉蓉立刻实裣衽作礼道:“晚辈苏蓉蓉,有几件事正想请教前辈。”

黄鲁直微笑道:“苏姑娘只管说吧!”

苏蓉蓉沉吟了半晌,道:“前辈确知那菩提庵乃是神水宫的接引处么?”

黄鲁直道:“不错。”

他也沉吟了半晌,才接着道:“无眉问起我时,老朽本不知她为何要到神水宫去,只当她少年好奇,是在无意间随口问出来的。”

苏蓉蓉道:“前辈可知道菩提庵那位老师太是何来历么?”

黄鲁直道:“那位哑师太倒也可算是当世一位奇人,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也从未听她说过一句话。”

苏蓉蓉道:“她是真的残废,还是装聋作哑?”

黄鲁直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能装聋作哑数十年,想必有她的伤心事,老朽又何必再去追究她是真是假呢?”

苏蓉蓉肃然道:“前辈胸襟,确非晚辈们所能企及,晚辈实在惭愧得很。”

她垂手肃立,竟不再问了。

过了半晌,黄鲁直却忍不住问道:“苏姑娘想问的只怕不止这两句话吧?”

苏蓉蓉又沉吟了很久,才恭声道:“晚辈的确还有事要请教前辈。”

黄鲁直道:“既是如此,姑娘为何不问?”

苏蓉蓉道:“晚辈唯恐有些事是前辈不愿对外人道的,但晚辈若是问了,前辈又绝不会以虚言敷衍,是以晚辈不敢再问。”

听到这里,胡铁花心里只觉暗暗好笑:“难怪老臭虫要叫这位姑娘到神水宫去打听消息,看来她的确很懂得问话的技巧,她嘴里虽说‘不敢再问’,其实却无异已经将什么话都问了出来,而且还要人家非说不可。”

黄鲁直果然笑了笑,道:“姑娘是否想问老朽是怎会知道这件事的?”

苏蓉蓉微笑不语。

黄鲁直道:“其实这件事老朽也是听别人说的。”

他有意无意间瞟了那平凡的黑衫剑客一眼,又接着道:“老朽也相信这人所说的话必真无假,只因他平生从未在老朽面前隐瞒过任何事,更未对老朽说过一句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