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兰花 第八回 杀头红小鬼(第3/6页)

——于是这一顶轿和两个人就在这一瞬间化成了一团灰。

火势燃烧极快,在一瞬间就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这两人一轿原来真是纸扎的。可是纸扎的人轿又怎么会从千百里外跟踪一个人飞入这阴森而诡秘的石屋?

——轿子里如果没有人,怎么会发出那种凄厉的嘶喊声?

燃烧着的火焰忽然由一团变成了一片,分别向五个方向伸展,伸展成五条火柱。

火焰再一变,这五条火柱忽然变成一只手,一只巨大的手,从半空中向那绿衣人抓了过去。

火焰夹带着风声,风声呼啸如裂帛,火光将绿袍人的脸映成了一种惨厉的墨绿色。

他的人仿佛也将燃烧起来了。

只要这只巨大的火手再往下一掏,他的肉体与灵魂俱将被烧成灰,形神皆灭,万劫不复。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世界上好像已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住这只火手,也没有什么人能救得了他。

石屋中,苦行僧的眼中仿佛也有火焰在闪动。

他忽然发现这只巨大的火手后,竟赫然依附着一条人影。

一条恶鬼般的黑色人影。

这个人的手脚四肢胴体,每一个关节好像都可以随意向任何一个方向扭曲舞动。

他一直不停的在动,动作之奇秘怪异,已超越了人类能力的极限。

——没有“人”能超越人类的极限,这个人为什么能?难道他不是人?

苦行僧冷笑。

他完全明白这个人的武功和来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瞒得住他,这个人也不能。

他知道的事也远比大多数人都多得多。

他知道波斯王宫里曾经有一批乌金的丝流入了中土。

这种丝不但有弹力,有韧性,而且刀斧难断。

武林中有个极聪明的人,得到了这些金丝,就用它创造出一门极怪异的武功。

他自己先把自己用这些金丝吊起来,金丝的另一端有钉钩,钩挂住四面的屋脊墙檐树木高塔桩柱和任何一个可以依附的地方,他的人就被这无数根金丝吊着。就像是个被人用线操纵的傀儡。

惟一不同的是,操纵他的力量,就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他的人一动,就带动了金丝,金丝的弹性和韧力,又带动了他的动作,无数根金丝的力量互相牵制,以旧力激发新力,再以新力带动旧力,互相循环,生生不息。

——这种力量的奥妙,简直就像是一种精密而复杂的机器。

这种力量的巨大,也是令人无法想像的,只有这种力量,才能使一个人发出那种超越的动作。

明白了这一点,你自然也就会明白那顶轿子为什么能悬空而立了。

——那顶纸扎的轿子和两个纸人,本来就是悬附在这个人身上的。这个人本来就“坐”在轿子里。

怪异的动作,激发出可怕的力量,使得他的动作看来更怪异可怕。

那只巨大的火掌,就是被他所催动操纵,带着烈火与啸风,直扑绿衣人。

风火后还有那恶鬼般的人影。

就算绿衣人能避开这团烈火,也避不开这黑色人影的致命一击。

风声凄厉,火焰闪动,恶鬼出击,在这一瞬间,连天地都仿佛变了颜色。

那个穿红衫的红色小鬼眼睛里直发光,全身都己因兴奋而紧张起来。

他喜欢看杀人,能够看到一个人被活活烧死,岂非更好玩。

只可惜这次他没看见,但却看见了一件比火烧活人更好玩的事。

火掌拍下,绿衣人的身子忽然蛇一样轻轻一个旋转,身上的绿袍忽然在旋转中褪落。

——也许并不是袍子从他身上褪落,而是他的身子从袍中滑了出来。

他的身子柔滑如丝。

他的手一扬,长袍已飞起,就像是一片绿色的水云,阻住了烈火。

水云反卷,接着又向那恶鬼般的黑色人影飞卷了过去,把烈火也往那人身上卷了过去。

红色的小鬼站在椅子上看着,看得眼珠子都好像要掉了下来。

他眼睛正在看着,并不是半空中那火云飞卷,倏忽千变,奇丽壮观无比的景象,也不是那惊心动魄,扭转生死的一招。

他当然更不会去看远方的那一轮正在逐渐升起的圆月。

他的眼睛在看着的是一个人,一个刚从一件绿色的长袍中蜕变出来的人。

一个女人。

一个一定要集中人类所有的绮思和幻想,才能幻想出的女人。

她很高,非常高,高得使大多数男人都一定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对男人来说,这种高度虽然是种压力,但却又可以满足男人心里某种最秘密的欲望和虚荣心。

——一种已接近被虐待的虚荣的欲望。

她的腿很长,非常长,有很多人的高度也许只能达到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