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兰花 第十回 一张地图(第2/4页)
这位波斯大君从很小的时候就认清了这一点,所以他幼年时就已决定要做一些大家都认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波斯王室所有湮没的宝藏都发掘出来。
他做到了这件事。
这张地图,就是他的成果。
他调查过所有的资料,把王室中每一笔流出的财富都调查得非常清楚。
——是什么人拥有这笔财富,是在什么时候从资料中消失的?在这段时期中,有些什么人可能把这笔财富带出国境?这些人到什么地方去了?曾经到达过什么地方?
在这些人之中,又有哪些人和哪些财富的拥有者有过来往?
这件工作当然是非常困难的,可是对一个又有决心又有运气的聪明细心人来说,天下根本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这张地图就是证明。
地图上每一个标明有“X”字标号的地方,就是一笔数目无法估计的财富埋藏处。
所以这张地图本身就是件无价之宝。
大君把这张图交给了郎格丝。
他知道她的工作也是非常艰苦的,艰苦的工作,必需要有后援。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后援能比钱财更有力?
郎格丝当然也明了这一点,当然也知道这张地图的价值。
她看过这张地图后,就把它毁了。
因为她已经把这张图记在心里,只有记在心里的秘密,才人偷不去也抢不去的。
——就好像一个人心里某一些值得珍惜的回忆一样,只有用这种方法保存,才能永远属于自己。
她永远也想不到这张图居然又出现在纸上,这张纸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苦行僧手里。
“我知道你看到我手里的这张图一定会吃惊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本来已经没有这么样一张图存在了。”苦行僧说。
“你们的大君已经把它交给了你,因为他已将它记在心里,”苦行僧又说:“你也将它毁了,因为你也把它记在心里。”
郎格丝忍不住问:“那么现在你手里怎么会有这张图呢?”
“因为我会偷。”
苦行僧微笑:“我也像你们的大君一样,会用一些特别的方法偷别人久已埋藏在心里的东西。”他说:“这种方法当然不容易。”
这种方法当然不容易。
从郎格丝离开波斯的时候,这个苦行僧就已经在注意她了。
——她的饮食起居,日常生活,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个接触和反应。
“你知不知道我动员了多少人去侦察你?”苦行僧问郎格丝。
她当然不知道。
他自己回答:“你一直想不到的。”苦行僧说:“为了侦测你的行为和思想,我一共出动了六千三百六十个人,而且都是一流的好手。”
郎格丝这一次并没有被震惊。
要侦察她的行为并不困难,要探测她的思想却绝不是件容易事。
能捕捉到的人,对这一类事的判断,也不可能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要探测一个人的心理,所需要动员的人力,也许比出战一个军团还要多得多。
因为这本来就是人类最大的奥秘。
要去偷一个人心里的图,当然也要比偷一个柜子里的图困难得多。
苦行僧虽然仍旧故作严肃,笑得却很愉快。
“在这一面,我相信这就是天下共推的盗帅楚留香,也未必能高过我。”
“那是一定的。”郎格丝冷冷的说:“因为天下人都知道,香帅从不偷任何人心里的秘密。”
任何人都知道,楚留香是一个最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如果他要偷。”郎格丝说:“他最多也只不过偷一点别人心里的感情。”
“是的。”苦行僧承认。
“我也是个江湖人,而且我精研古往今来所有江湖的历史,甚至远在百年前的名侠都不例外。”
他说:“可见我也承认,在这一方面,楚香帅是没有人能比得上的。”
楚留香从不杀人,他总认为——
一个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中,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都应该先受到法律的制裁,才可以确定他的罪行。
确定他的罪行后,才可以制定对他的惩罚。
在楚留香那个时代,这种思想也许是不被多数人认同的,可是在现代,这种思想却已经成为所有文明国家立法的准绳。
“既然你也认为楚留香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为什么一定要他死?”郎格丝问。
苦行僧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他的眼睛却已经替他回答了。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说不出的怨毒和仇恨。
郎格丝在心里叹了口气,再问第二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大君已经把这张图交给了我?”
这次苦行僧虽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却等于没有回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