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杯酒(第11/13页)
金日殚大惊,他终于见到袁辰龙的出手了!
可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样的出手,他躲不过。
自己原来一向自信太过,自己一向以为自己已极高地估量了这个袁大。但这样的出手,就算自己全未负伤之时,就算运起“搏兔图”中自己苦研二十年的所有心法,只怕也注定躲不过。
“死!”
金日殚有生以来,脑中还是头一次划过这样一个字。
但他唇露狞笑,他已看到袁辰龙身边伏击的人的出手。
袁辰龙如定欲杀他,他自己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却忽听一声呼哨,旁边暗林之中忽有人影杀出,来势极厉,竟向文府之人杀去。
旁观之人大惊,却见伏袁之人中,竟也有人挥刀连斩,一场伏袁之局,竟然祸起萧墙!
有寄堂上这时却只剩下了文翰林与庾不信。文翰林尴尬笑道:“袁老大果非常人,竟能临死反扑,闻声好象还一击已搏杀了金日殚。”
庾不信低声一叹道:“这世事本来就难以尽料。”
他还在玩弄着手里的那只酒杯,口中轻慨道:“就比如这一杯酒,天下饮酒之人尽多,但又有谁能尽识得其中滋味呢?”
文翰林强笑了下。不知怎么,他心中忽有不安。门外忽有人疾奔而来,浑身浴血。文翰林一愣,那人却是他门下弟子。只见那弟子已不及走近文翰林身边耳语,才至堂前就已扑倒。他重重地倒地,却戳起一指直指庾不信,嘶声喊道:“老爷,‘落拓盟’之人突然向伏袁之局出手!他们三祭酒俱在,另外还有一个高手好象是稼穑先生,他蒙着面,另外好象还有‘十年五更’中人,那是淮上易杯酒的人了。主人,‘杀袁’之局已败!”
他一言方出,已然力尽。
文翰林闻言大惊,一回头,就望向庾不信。
只见庚不信面上正含蓄地笑着。文翰林一时心中只觉羞怒相激,忿极而笑,怒道:“好庾兄!你在顺风古渡与毕结一会,原来一切都是虚与委蛇,那都是假装的。”
庾不信淡笑道:“你只道我在顺风古渡中就见了一个毕结吗?”
他淡淡道:“你消息太不畅了。”
然后他目中若有憾意,他见的还有另一人……那个江湖驰艳,仅此一面、就已让自己觉得其潇洒风慨、举世难及的人……
……可那个人却已不在了。
庾不信出身悍匪,这一生生死见惯,不是自己兄弟的死一向他已无动于心了。可那人的死……
只听他寥落道:“只可惜我见的另一人却已经死了。”
他声音忽厉:“她好象就死在你手!那就是萧如——那个江船九姓中,唯一还活着的可以允称六朝风流集于一身的女子萧如。你以为我‘落拓盟’与你联手能够心甘?哪怕为了抗袁——他起码——我庾某人素来厌他——还足以允称英雄!”
说着他胸中似也郁懑难言:“——萧姑娘也不愿见袁老大与淮上轻启战端,更不愿他与那骆寒轻生一战。易先生这次遣我来本也就一致彼此媾和之意。只不过那袁大为了要这一局做得真,或者怕是当时还有执意要杀骆以定江南之局之念,不肯轻结淮上之盟,故以石头城一役引发所有江南之乱。嘿嘿,你以为袁大就是那么好杀的吗?哪怕已动用你们文府与秦相甚至北朝之力。你以为小英子祖孙一路卖唱,不远千里寻来,找那骆寒,只是易杯酒要他传言对付袁老大吗?”
他悲凉一笑:“我那次去顺风古庙却就是要见萧如、托她穿针引线与袁辰龙重盟当年之约。——‘淮上之人无南渡,缇骑之旅不过江’,可惜聪颖韶秀如萧女史,竟会命丧你手!”
说着他声音一转激越。
“今日不为别的,只为她,我也要出手与你一战!”
文翰林心中大怒。
——此局已败,但他并不慌,因为他还有“谈局步”、“袖手刀”与名驰天下的“玉堂金马九重深”。
他还有文府。
文府的人,是败得起一局两局的。
他一抬头,眼中极恨地看了庾不信一眼,真气已贯注筋脉。
文翰林冷哼一声:“欺我者死!”
一语未落,他已然出手。他出手的就是他驰名天下的“袖手刀”。
他这时已动杀意,出手已非那日秦淮河边初始时对萧如的招意。
庾不信却冷笑道:“我早已数次说过,‘你可真正识得这一杯酒的滋味吗?’可惜你冥顽不悟,我也就不算不教而诛了。”
堂上此时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两个在。
庾不信的“烟火纵”之术也已提至极限。他诱发了文翰林全力攻击后,人却向后疾闪。他正闪向那大堂的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