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镇国铁卫 第四章 共饮(第8/10页)

那婴儿本在那番女怀里熟睡,给常雪恨无端戳了一记,一时倒也没哭,只啊啊呼唤,睁开了眼,想来真要吃奶了,正待张开小嘴,忽见一张毛茸茸的黑脸凑了过来,笑道:“兄弟睡醒啦。来,爷爷教你说人话,第一个字……”霎时虎嘴一张,喷气道:“操。”

那小婴儿呆呆望着常雪恨,忽然小嘴一扁,竟是大哭起来。言二娘怒道:“讨厌鬼!走开些!”众番女也甚愤怒,举拳挥掌,纷纷来打。常雪恨抱头鼠窜,慌张闪避,哀声道:“咱打小住山寨,第一个字学得便是这个操啊,你们要不喜欢,那咱便从第二句话教起……”说着窜到那婴儿身边,笑道:“干……”

杯字未出,那婴儿已是呱呱大哭,众女接连踢打,常雪恨只能缩到卢云背后去了。众女听那婴孩哭得凄惨,无不慌声哄劝,却都不见用处。卢云见她们粗手笨脚,拿着婴孩左摇右晃,抖得小骨头都快散了。男的粗,女的蛮,卢云苦笑轻叹,摇首道:

“来,把孩子给我。”

一名番女赶忙把婴儿送了过去。说也奇怪,卢云将他抱入怀里,在背上拍了拍,耳边低语几句,那婴孩便即忍住了哭,众番女见状,无不赞叹。言二娘一旁笑看,微笑便道:“这孩子很黏你。昨晚他瞧不见你人,哭了许久才睡呢。”

卢云俊脸一红,他年纪比言二娘小了四五岁,便如遇上大姊一般,他轻轻哄着那孩子,微笑道:“这孩子其实不太哭,也不怕生,是个了不起的乖孩子呢。”那婴儿听得称赞,忽地哈哈欢笑,好似已能听懂人话。

卢云见几名番女满面钦羡,料来群英巾帼,战阵之事不学即能,然要照料童婴,怕还不能与自己这个男子汉相比,含笑便道:“你们也学着抱他,记得出力轻些,左手托住后臀,别使劲压他的胳肢窝。”卢云当年随军西征,曾向乐舞生习过番文,这话便以回语说出。

众番女听他回话流利,无不又惊又喜,待见卢云面貌英挺,脸上蓄着短须,仿佛便是回疆男儿的好模样,众番女自是交头贴耳,口中窃窃私语,眼角不时瞧着卢云,嘴角都带着笑。

那宁宁罕年纪最小,却也最为聪慧,她通晓汉语,便学着中原姑娘的模样,捡衽为礼,向卢云道:“这位哥哥,您过往可曾住过回疆?”卢云见她姿容妩媚,便也报以一笑,道:“去过帖木儿汗国一回,不知贵国宰相阿不其罕近况可好?”

两人这番话却是以汉语说出,宁宁罕正要答话,猛听常雪恨怒喝一声,吼道:“好个屁!阿你娘罕最希罕!”他镇日价无所事事,早对几名番女生出情意,一看卢云秋风扫落叶,大小通吃,来者不拒,心中醋意暴生,当即朝宁宁罕的玉臂拉去,口中警戒道:“大家留神了!这老白脸早有老婆,不是好东西,你们小丫头甭给他骗了!”宁宁罕不去理他,反而轻移莲步,绕开了常雪恨,仍要与卢云对面说话。常雪恨实在气愤不过,登时窜来,双手撑开,隔在两人中间,喝道:“你没听见么?他有老婆了!”

宁宁罕长长的睫毛一眨,叹道:“回疆男儿汉奉古兰经教义,可娶四名娇妻。”说着朝卢云望了一眼,脸上微起羞红。常雪恨怒道:“放屁!这姓卢的王八摆明是中国人!什么时候变成回疆番狗了?”宁宁罕仰望着云,幽幽地道:“他脸上蓄须,看来雄姿英发,像是回部英豪。”常雪恨扯住自己的乱须,暴喝道:“老子的须比他长十倍!你怎不当爷爷是英雄?”

宁宁罕微起叹息,轻声道:“鼠须非虎须,蓄与不蓄,并无不同。”

常雪恨又恨又悲,忽地放声大哭,喊道:“你们全欺侮我啊!我恨哪!”卢云与言二娘见了疯态,无不哑然失笑,三名回女也是放声大笑。便在此时,忽听房门打开,跟着行入一人,却是那“火眼狻猊”解滔。那解滔才一进门,三名回女同声呼唤:“解大哥。”诸女咬字虽有纯正之别,但言中的温柔妩媚却无二致。解滔向众女抱拳微笑,正要开口,忽见常雪恨哭得呼天抢地,狂吼道:“老子杀了你!”抓住了解滔,胡乱揪打一顿泄恨。

过得半晌,常雪恨大哭而去,那解滔自是衣衫不整,连头巾也给扯落。他咳了半晌,干笑两声,拱手道:“卢大人,秦将军在烽火台前相候,请您过去聊聊。”

众女一听山主有命,立时噤声。言二娘则极低极低的叹了口气,她转过面去,自行逗弄孩童。解滔见卢云面带诧异,登时解释道:“我怒苍治军严谨,军令如山,只要是头领传唤,部属定须凛遵。”卢云过去曾出征西疆,做过秦仲海的参谋,熟知他办事的法子,自是不以为意,当即颔首微笑:“不劳解兄召唤,我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