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5/9页)
他说的是事实,徐明望了望杜云青,叹了口气,寿亲王又遭:“世祖顺治入鼎之初,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杀死的人有数十万,如果说暴行可以激起民变,则斯时尚未全亡,汉人应该有更好的机会可以把清人击退,然而此二役之后,本朝大军所至之处,势如破竹,士无斗志,民有降意,可见民心之用,非大义可依然;那么朝廷再杀五六万个义师,激起民变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明愧然低下了头,寿亲王又道:“再说民力之用,在明末之际.流寇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仅仅是一些市井无赖与江湖亡命之徒,却能聚啸数十万众,劫城掠地,形成了气候,其故安在,徐贤侄又想过了没有?”
徐明道:“朝政不修,奸佞当道。”
寿亲王摇头道:“这只是肇始之因,最主要的还是天意为之,因为那时正值天降大灾,江河泛滥,造成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有些地方却又苦旱经年,赤地千里,再继以蝗虫为害,寇民所食,朝廷却没有一个妥善的济账办法,置于不闻不问,那些饥民争食,朝廷却视为暴民.这才逼得他们造反,既反之后,不思安抚,反而发兵征剿,天下安得不乱,明室安得不亡。”
徐明没有话说了,寿亲王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叹息着再道:“今上刻意修改,物阜而民安,而不断在扰民的却是那些义师,真要杀了他们,只有人心大快,你又怎么能寄望于天下的老百姓起而扬戈呢。”
杜云青苦笑一声道:“朝廷最大的德政是致意治河,专设河道以治其中.所以多年来,河清海晏。”
寿亲王庄容道:“这难道不对吗?”
杜云育道:“对;做得很对,一个能为老百姓设想的皇帝,就是好皇帝,所以小侄与徐兄今天来听老伯驱策,也就是为了这个。”
寿亲王道:“若说听我驱策,我就不敢劳驾了,因为这不是我的事,更不是今上的事,说准确一点,倒是为了汉家的一点民族大义,为了那几万家在险中,受人利用的义师,朝廷如果一定要一举摧毁他们的信心,不必付之杀戳,只要把那些主事者的实情公布出来,也足够使他们伤透了心,从此不再谈复明之举了。”
芙蓉道:“阿玛,皇上保全那些义民的用心何在呢?”
寿亲王道:“是真正的尊敬他们,说句很惭愧的活,汉家民族中人的思想,毕竟还是叫人尊敬的,本朝定鼎百余年,居然还有几万人不能忘衣冠的,本朝要是沦亡之后,连十个人都找不出来,忠孝节义,这才是真正的千秋立国之基,所以朝廷立意宣扬文治,注重教化,是想使天下真正归于一家,无分夷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夷夏之分,只在一般人的心中有此界限,做皇帝的人,就不会这么分了,那些人实在是国之精华,谁也不愿意加以杀戮的。”
徐明与杜云青都为之动容,徐明道:“老伯,为了这位万岁爷,也为了那些老百姓,我们把命卖上就是,不过今天这一聚,倒是谈出另外一个问题了,那个玄真子。”
寿亲王道:“是的,此人倒是个真正隐伏的危险,不过目前不宜动他,因为他只能掌势,却不能掌权,背后一定还有个人在支持他,这个人当然一定是朝中亲贵,把背后的人找出来,才是重要的事。”
徐明道:“那我们还是维持原先前的谋划,从刘大学士的身上为引子,把事机引动。”
寿亲王笑道:“徐贤侄,你刚才所举的驱虎吞狼,引动白泰官与玉龙寺内斗,不失为可行之策。”
徐明道:小侄还是想看看玉龙寺的名册,假如其中真有大门派的弟子,则可见玄真子有所图,我们不妨把他在玉龙寺的力量也用上,然后再找真像告诉那些人,则连玄真子的问题也解决了。”
寿亲王沉吟片刻,终于打开了一个书橱,取出一部史记,放在桌上道:“就在这里面,你把本纪各页所注的第一字与有后二页合起来是人名,世家各页各注的首尾一字是籍地,列传各页眉注是家世,每页一人,三页合起来,才是一篇完整的档案。”
徐明道:“老伯倒是很小心呀,要是不加说明,谁也想不到这种方法的。”
寿亲王叹道:“就在这府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耳目,千方百计,在动着念头想挖出我的秘密,他们都知道朝廷有一批耳目遍布各处各地,从事着对各地县府道抚,参将、总兵、镇制、总督、标旗将帅的治绩持守忠勤的考核,天下之治乱,全在这本子上,我又怎能不谨慎,因此只有这个特殊录记的方法,这里是我读书的地方,也是最引人注意的地方,那里是藏最高机密的地方。”
他的手持着几个密封紧锁的木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又遭:“但也是最不机密的地方,里面的第宗经常被人偷窥过,却没有人会注意到部史记,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我喜欢读史记,研究史记,经常亲加批注,注完后就这么摊在桌上,居然没有人来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