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白究可分 何子便当弃 (第2/12页)
唐宁听了,看来这几人都熟识传授自己内功的那位前辈,便道:“几位前辈勿笑,那位前辈与我虽有授功之德,却无师徒之名,晚辈学艺不精与那位前辈无干。”
老叫花子笑嘻嘻道:“那人为什么不收你做徒弟?”
唐宁道:“是晚辈不肯。晚辈是读书人,不做江湖中人。”
老叫花子嬉笑道:“书读得如何?”唐宁道:“晚辈已是举人。”那顾先生这时笑道:“小小年纪中了举人,不错嘛。是想中状元做宰相么?”
唐宁见几位长者拿自己逗笑,有几分不快道:“读书人求上进那是自然的事,谁不想金榜题名,独占鳌头?就算中不得状元,做不得宰相,只要俯仰无愧就是了。”
顾先生笑道:“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不错,是个小君子。那读书人为甚么就不能做江湖人呢?”
唐宁语塞道:“这……因为……现今江湖太乱,黑白不分,似那些割地拥兵挑起战乱的帮派,山寨大盗,还有甚么金保门、纨绔游侠儿……”
顾先生道:“官场便不乱么?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之辈处处皆是。人生在世,便是一个大江湖,谁又不是江湖人呢?便是你口中所说的武侠江湖,也有侠义正道,岂不也可做君子?”唐宁只得点头称是。
胖大道士道:“你既不拜师,如何又修习了我太乙门内功?”
唐宁不好意思道:“当初我不肯学那前辈的功夫,那前辈便说教我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过了几年,我才知道练的好象就是武功。”众人轰然大笑。
老叫花子道:“这家伙若不受人恩惠,决不会骗着教人武功。小举人,你都给过他什么恩惠啊。”唐宁道:“晚辈只是与那前辈有缘,受了他的恩惠。”众人知他不肯说,也就罢了。
那师兄弟二人向赵山人低声耳语,赵山人微微点头一笑,只见他嘴唇微动,那老叫花子和顾先生也是微一点头。
胖大道士又绷起脸来道:“昨天夜里是你领着那些蠢材乱吼乱叫,折腾半夜,搅我老道下棋清兴的么?”
唐宁见那胖大道士愈加责难,虽明知他武功之高实是自己想都想不到的,但决不肯屈服,道:“正是。”这两个字吐来当真是斩钉截铁。
胖大道士呵呵一笑道:“那群蠢材虽然功夫不济,但十有六七在你之上,居然会跟着你这个小娃子乱吼乱叫,丢人现眼。”
唐宁忿然道:“习武者心存报国之志,便是武功低微,战死沙场,也是侠义英烈,当受天下敬重。若是不管天下疾苦,家国兴亡,只知下棋,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没人佩服。”他义愤之下,浑不考虑此话将几位江湖前辈统统得罪了。
老叫化子顿足笑道:“好,好,读书人的硬骨头出来了。老道士可下不了台了。”
胖大道士怒道:“谁说我没办法。”挠挠头皮,想了一想道:“有了。”对唐宁道:“你学我太乙门内功几年了?”
唐宁应道:“四年。”
那胖大道士眼睛一亮,与老叫花子、赵山人、顾先生交换一下眼色,随即惊喜之色便去,依旧绷着脸道:“你用我太乙门的内功,却用这三脚猫剑术,到处丢尽了我太乙门的脸。这可不行!你既然学了我门的内功,便须做我门下弟子。”
唐宁道:“四年前便讲好不拜师的。再说……要拜师也须那位前辈在才成,还须知会我父母。”他小时一心读书,自然以仕途为正道,学那人内功也只知是为强身健体,浑没想过要做江湖中人。便是近来屡屡遇见华山派、柳家寨、老疯头等江湖中人,甚至到骊山观看江湖大会,但心中始终以读书人自居。
只是适才顾先生几句话倒将唐宁自小而成的成见驳倒了,人生本就是大江湖,硬要去分甚么读书人、江湖人也是殊无道理。眼前这位顾先生只怕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他所言确实切中要害,读书人向来自命清高,以读书为正道,视剑侠、商贾之流为末道,便是习武,也想着从军报国、血战沙场,总之不外乎出将入相之志,然而官场黑暗,相互倾轧,却也是不争之实。唐宁年岁虽小,但自小听父亲议论官场之弊,在学宫时又见惯权贵子弟的横行不法,近来也是亲眼所见柳家寨被屠时那将军之残忍、耳闻白学士忠心被逐的冤屈,心下已经是认可了顾先生的话,是以便有几分松口。
那胖大道士笑将出来:“便是那人不在场,我也可以代他收徒。你也是一个举人了,难道做甚么事情还要去问爹妈?”
顾先生对唐宁道:“这位便是太乙门的掌门人太乙道长,太乙门是江湖中的名门,乃是侠义正道,非那些旁门左道可比,小兄弟不必多虑。”
唐宁依旧道:“那位前辈不在场,我还是不能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