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黑白究可分 何子便当弃 (第7/12页)

王士则见老疯头一身破布,蓬头垢面,奇道:“怎么太白酒楼还有叫花子,掌柜,掌柜,快把这个臭叫花子赶出去。”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那老疯头已到了面前。王士则伸拳欲打,被老疯头一把扯过,摔向门外,“扑通”一声没听见,只听见“啪”的一声,原来老疯头抓王士则时已用重手封了穴道,这下结结实实摔下,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烂。郑奇嗤的一笑:“活该。”

黄捕头一看老疯头的身手,实在是见所未见,急忙打一手势,带人慌忙出门,将王士则扶起。那王士则直挺挺的,扶起来也是一根直棍,口中却能讲话,埋怨道:“黄捕头,你没见我被臭叫花子摔出来么?你身为捕头,太白酒楼跑进叫花子滋事你如何不管?”

黄捕头苦笑道:“黄某职位卑微,武功又低,王将军都管不了的事,黄某哪有本事管?”

王士则骂道:“这臭老叫花子,老子和你没完。”

不知何时,眼边又站着一个老叫花子,嘻嘻而笑,也不打话,伸手一抓,又将王士则抓起,抛向门内,摔在厅中地上。跟着那些神策军士、黄捕头及手下兄弟纷纷被摔向门内。这老叫花子只是随手一抓便抓住一人,内力到处,那些人穴道皆被封住,只听“哎哟”之声连绵不绝。

门内老疯头已坐在原先王士则的座上,随手拿起盘中吃剩的鸡腿乱啃,杯中吃剩的酒去喝,眼见王士则一干人又扑通通摔进门来,怒不可遏,腾身过去,一脚一个,踢出门去。

门外那老叫花子也不肯罢休,老疯头踢出去,他便踢进来,兴致十足。只是这一下,王士则等人却倒足大霉,来回被踢了十几次,摔得头晕眼花。更可气的是这两个老叫花子踢来踢去,竟用力恰倒好处,每次都堆成一堆,一个压着一个。踢进门去是王士则垫底,踢出门去是另一神策军士垫底,那些捕快夹在中间,似乎颇受优待。

二人踢了十几个来回,依旧兴致勃勃,毫无罢脚之象,惊动了酒楼内外的酒客行人,纷纷围观。那些神策军士历来骄横跋扈,此番被两个老叫花子折腾,当真大快人心。

唐宁见门外的老叫花子兴致勃勃,想起王士则本是个无行浪子,有心让他多吃些苦头,是以一直不出声劝阻。此刻见两老者越踢越有精神,倒象是一定要比出个高低来,如此踢下去,非出人命不可,忙叫道:“嬴老前辈,快请进来喝酒。”

门外的老叫花子听到唐宁呼叫,这才作罢,不再向门里踢,而是照每人腰眼一脚,踢出丈外,那些人被踢在空中,手忙脚乱,这才知道穴道已解。

老叫花子哈哈大笑,跨进门来道:“小举人,是你在叫我么?”

唐宁忙上前行礼,老叫花子笑道:“你用不着行这些婆婆妈妈的礼节,要是真的想孝敬我老叫花子,就陪我下几盘棋。”唐宁笑道:“晚辈一定陪,一定陪。”

韩公文与郑奇见唐宁执礼甚恭,心知是江湖前辈,也上前来见礼。老叫花子不耐烦道:“哪里来的两个阔少爷,老叫花子跟你们没交情。老叫花子一辈子讨饭没少受富人的鸟气。小举人,你怎么不学好,却和这些阔少爷厮混?”韩公文和郑奇进退不得,尴尬万分。

唐宁忙道:“前辈莫要见怪,此二位是我少时同窗好友,虽出身富贵,却非浮浪无行之辈。”

老叫花子哼了一声,脸色依然不豫。唐宁灵机一动,想起韩公文和郑奇都是会下棋的,忙道:“老前辈,我这两位好友都是会棋之人。”

老叫花子眼睛一亮,登时笑容满面道:“要是会棋,就坏不到哪里去。”大约嗜物成癖者皆有此疾,一遇有相同喜好之人,便欣然引为知己,至于那人是正是邪也就不多理会了。

韩公文道:“请前辈与我们共饮如何?”老叫花子道:“叫花子怎能上得台席,小举人随便赏几口酒就是了。”

唐宁忙道不敢,叫小二取两壶酒,一壶给老叫花子,另一壶给老疯头。韩公文吩咐小二另备几样小菜,老叫花子挥手止住道:“那边满桌剩菜,还不够老叫花子两个人吃么?”去那边桌上挑两碟剩菜,从怀中取出一张荷叶包了去,依旧出门坐在街边吃喝。

唐宁忙出门道:“晚辈来陪前辈喝酒。”他看到老叫花子坐在街边,自己若坐在酒楼里,心下不安。

老疯头已喝了半壶酒,眼神开始发直,跑到门外盯着老叫花子道:“你,你,你是谁?”

老叫花子笑道:“我是叫花子的祖宗。”老疯头道:“你是叫花子的祖宗,那,那我是谁?”老叫花子笑道:“你是叫花子。”老疯头道:“那,那你就是我祖宗?”老叫花子笑道:“我是你祖宗。”老疯头虽然时疯时癫,但又不傻,登时脖子一梗:“我是你祖宗。”老叫花子也叉腰对骂,非要争出谁是谁祖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