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山深无桃源 名重生前累 (第6/13页)
其时汉民将这些寨民视作荒蛮贱民,寨民心中也自认低人一等,唐宁却不存此念,礼节不差,虽然言语不通,那些寨民却将他看作自己人。
老疯头馋上了猴儿酒,想去山上弄它一些,连写带画,总算让那些寨民明白。寨民也连比带划,意思是山高路险,不容易得。老疯头哈哈一笑,左手一撑,已窜上房梁,又一纵,回到原处,众人只是眼中一花,都未看清。那寨民何曾见过这样的功夫,还以为是神仙下凡。
老疯头疯癫刚好之际,总在想着疯癫之前十几年的事,所现性情也如同从前一般儒雅,近来不知不觉性情有所转变。十几年疯癫率性已成习惯,虽然疯病好了,便言语口气等也难改,一口儒雅之言有时反而觉得别扭。近来连经高霞寓、李道古之事,报国热忱冷了许多,便有些无忌行状,虽与心中有气相关,也与十几年来疯癫不知不觉影响性格有关。
寨中一名十三四岁的小厮自告奋勇来做向导,带老疯头和唐宁向西面高山而来。行了一日,到得一片峰林之中,但见山峰峻峭,形态各异,深谷幽静,溪水欢流,步步成境,果然是神仙境地。三人牵藤攀葛,上得一处峰头,这峰头却极平坦,有数亩大小,中间尚有一泓清泉涌出成池,四面奇松依崖而生,天然生就十八个观景台,登台望去,风光一览尽收。此处乃是上万山峰最高之处,又有泉水天池,与华山南峰仰天池异曲同工,极尽天然之妙。俯瞰下方,那些峰头如柱如笋,似蛇似龟,千姿百态,半掩云中。
那小厮指向西北,极远处尚有大山秀出云外,比此山还要高出许多,那小厮比比划划,唐宁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指猴儿山乃在西北大山中。
老疯头更不迟疑,抬步便行。那小厮已困顿不堪,老疯头问明方向,一把将那小厮抓起,便向山下跃去。唐宁勉力追随,在山中多日,已领悟纵跃之法,依自己内力当然不能同老疯头一般腾越,便借山石藤葛草木之力,飞梭其间。那小厮哪经过这等飞跃滋味,先是被吓得惊叫连连,后来习惯了,倒放下心来,手舞足蹈,甚是欢欣,他背心被抓,手足却是能动的。
转眼已下了山峰,经过一片石滩,又向山上攀去,几个时辰后到了那西北大山上,此处向上望山势已缓,向下望却是悬崖深深,云遮雾绕,投石无声,竟不知有多深。云雾之中露出上千座峰头,个个直立如笋,相距近的两三丈,远的有十丈开外。那小厮将二人带到一处石窝,石窝上痕迹斑斑,便是原有猴儿酒之处,此时已干了。
老疯头大失所望,那小厮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比划喝酒之状,指向云雾中一座峰头。原来猴儿十分警觉,土人每次偷猴儿酒不能多取,否则猴儿发现,便要另换地方,此石窝便发现被人盗过,竟换了一个人不能至的所在,跑到这高耸孤立的峰头上去了。
那峰头离崖边远有五六十丈,自然不能凌空飞渡,便是在各个峰头之间寻一条可借力踏脚的路也是不能,三五丈远老疯头或可勉力飞过,但其中有远逾十丈的,自然无法飞渡。老疯头远远望见那峰头上猕猴出没,馋得口水直流,便要下到谷中再爬上猴山。唐宁道:“不可。此谷不知多深,即便下得去,这上千峰头伸入云中,又怎知哪一座才是猴山。”苦思冥想,居然被他想出一条妙法来。
原来那峰头之上皆有松树生长石缝之中,虽不粗壮,但依老疯头的轻功造诣,只要有些微借力即可。唐宁的主意乃是以长绳沟通峰头,凭空搭出一座绳桥出来。
老疯头大呼妙也,便即砍取葛藤,他却不用刀,只用掌缘,凝聚内力,比钢刀还要快,把那小厮看得呆呆愣愣。唐宁便撕皮搓绳,那峰头甚远,又不能直达,转折之间,便有百丈,准备了两日两夜,才备就共二百丈长的绳索,各长数丈到二十丈不等,绳头砍取木叉作钩爪。
一切准备停当,老疯头便挥绳钩住最近峰头上的松树,两下钩系牢了,从那绳桥上飞渡过去,又去搭第二条绳桥,如此一座又一座峰头被连起。绳桥终究难以承付过重,是以老疯头无法将绳索全带在身上,一次只能带上两三条,所以时常需回来取绳。远远的看绳索隐在云雾之中,那老疯头便似踏云而行,飘然似仙。
直花了两个时辰,绳桥大功告成。老疯头飞渡到了猴儿山上,那些猕猴忽见人来,登时惊散,老疯头取皮囊盛酒,足足二十多斤,从绳索上飞渡回来。先尝一口酒,香沁入肺,直呼妙也。他却还不罢休,出门时足带了三个大皮囊,今只一囊,哪能停手,登时又飞渡过去。
那猕猴见人偷酒,如何肯依,从各处跳出来,乱抓乱咬。老疯头虽轻功绝伦,纵跃闪避,但哪及猴子众多,闪避不及,几被抓破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