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殇(第4/11页)
杨沛仑这话只说三分,还含了七分在肚子里。徐晖听得似懂非懂,不由转脸望向司徒峙。但见他沉下脸来,眼中射出寒冰一般警觉的光:“这哑谜令人费解。恕我愚钝,实在不知所云。倘若杨山主无意赏花,便无须浪费这大好春光了,在下先走一步。”
“司徒先生真就这么走了?连你亲闺女的死活都不管了吗?”杨沛仑终于冷冷地挑明了话头。
黎静眉一听这话急了,尖声叫道:“杨老黑,你再胡说八道,小心烂了舌根!快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小丫头,你说那块玉佩是你的,我怎么瞧着是男人用的东西?八成是你打哪儿偷来的吧?”
这话摆明了是逗弄,果然黎静眉火急火燎地嚷道:“那是我爹的东西!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快还我来!”
徐晖但觉身边的司徒峙身子猛一战栗。余光扫过,见他鬓角渗出冷汗,嘴角微微抽动,低声问道:“你娘亲是谁?”
杨沛仑嘿嘿一笑:“她娘是谁?你仔细瞧瞧,瞧瞧她的眉眼,还瞧不出吗?你忘了那个标致娘们儿啦?你看这丫头长得跟那娘们儿像不?她那个鼻子嘴巴跟你长得像不?嘿嘿,做过了风流事就想赖账啊?这回叫你赖都赖不掉!”
司徒峙两眼直勾勾盯着黎静眉,迟疑地说道:“你娘亲叫黎……黎月芸,是不是?”
“你怎的知道?”黎静眉奇道。
司徒峙不答,又问道:“她人呢?”
“我小时候便过世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司徒峙喉咙里仿佛堵上了块石头,一下子哽住说不出话来。
黎静眉不再理会司徒峙,调头瞪着杨沛仑:“杨老黑,快把玉佩还我!把姑娘我给放了!要不然,我叫我干爹干妈把你们‘死雕山’夷为平地!”
“哟嘿,这丫头,人小口气倒大!老杨才不怕你哪门子干爹干妈呢,叫他们尽管来!”对黎静眉的咒骂,杨沛仑竟也不气,转而向司徒峙说:“要放小丫头倒也容易,全凭司徒先生一句话。”
“什么话?”
“只要你答应,把你扬州一带的地盘让给雕鹏山。”
司徒峙傲然冷笑:“杨山主是在讲笑话吗?这姑娘是我女儿的玩伴,你不妨开个价,权当是我从你这儿买过来一个丫鬟。”。
杨沛仑冷冰冰说道:“司徒先生才是讲笑话呢。丫鬟有丫鬟的价,小姐有小姐的价。你当你花个几万两银子就能把这小丫头赎走吗?谁不知道,你司徒家族有的是钱。可今儿个我老杨偏不要钱,就要你的地!”
司徒峙十指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犹豫了那么一刹那,便即硬下心肠:“凭你信口开河,再随便弄块伪玉来,以为便能唬得我平白把司徒家族的土地拱手相让?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姑娘,杨山主愿意拿她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与我司徒家族全无干系。”
杨沛仑说:“你真无所谓吗?那我告诉你,这丫头叫作黎静眉,今年不是十六、就是十七了,这岁数你可比老杨我清楚。她娘是徐州一个茶师的闺女,她爹就是那块玉佩的主人。司徒先生再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得她?”
黎静眉,黎静眉,司徒峙心头一阵绞痛。那时候我说她眉毛弯弯的最是好看,静若处子,又不失俏皮,日后有了女儿也要有她那样的细眉,她就果然给女儿起名叫静眉。司徒峙心如明镜,赖不掉的,面前这女孩两道眉毛又细又弯,是他最钟爱的新月形,而她那微微翘起的鼻子和薄薄两片紧闭的嘴唇,正是司徒家孩子的标志。
徐晖吃惊地看看司徒峙,又看看黎静眉,豁然明白了这个圈套。原来静眉竟是司徒峙的私生女儿。此事不知如何为杨沛仑获悉,他以赏花为名,以父女亲情为饵,把司徒峙骗进这桃花阵里,来要挟司徒家族广阔富庶的地盘。一时间,徐晖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惶惶觉得杨沛仑这个苛刻的要求竟仿佛是抛给了自己。他脑子里一团乱麻,翻来覆去地反复掂量,究竟是答允他的条件,还是不答允?
杨沛仑见司徒峙沉声不语,不耐烦起来,突然伸手勾住黎静眉脖颈:“别婆婆妈妈的了,割不割地你给句准话,放不放人我就给你句准话!”
徐晖见杨沛仑粗壮的胳膊死死圈在黎静眉脖子上,限制了她的呼吸。她不得不从腔子里大口喘息着。杨沛仑再用两分力,轻而易举就能把小姑娘扼死。徐晖心上一急,脱口道:“岳父大人,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