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恸莫相哭(第7/7页)

子青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冯先生、华先生他们急得到处找我,我临阵脱逃的事要传了出去,那我可真就完了,后来,冯先生总算在一间破庙里堵住了我,这时已是八月初六的午后,他不停地劝我、鼓励我、求我,嘴都说干了,就差给我下跪了。”他嗤嗤笑着,“最后,我是被冯先生押进绝情谷的。”

子青啼笑皆非,一边勉力回应,一边双眼又合上了。赵长安忙握住她的手心,催送真气:“好子青,乖子青,不要睡,这里又冷又黑的,我一个人太孤单了,你就陪着我聊聊天解解闷吧!”

子青虚弱地笑道:“嗯!世子殿下,我们会死吗?却不知,世子殿下这个胆小鬼饿死后会是什么样儿?听老辈人说,人死后都会托生,却不知饿死鬼怎样投胎?”

赵长安道:“一定很瘦,也很黄,肚皮呢,一定早就贴在后脊梁上了。若得投胎,我定再不会去皇家,只找个乡下私塾里的先生做父亲!”

“为什么?”子青不解。

他神往地道:“投生到私塾先生家后,我不用再学武功,也不用再学什么朝章礼仪,天天就在竹篱茅舍间,捉虫斗草,戏水网鱼。待长大了,就子承父业,教几个山野蒙童,粗茶淡饭,麻衣布履,悠游一生。只不过……我既是饿死鬼投胎,我那做私塾先生的爹却需略有薄产,不然……只怕不出三五个月,一个家就要被我吃得倾家荡产。”言犹未毕,两人已放声大笑,但牵动饥肠,愈觉似有一柄钝刀在胃内慢慢切割。加之近三天滴水未进,舌焦唇燥,赵长安只觉口中如晒干的咸鱼般苦涩,两眼也昏花了。

而子青虽勉力陪着他说笑,却早已声息奄奄,气若游丝。赵长安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心,缓缓传送真气,护住她的心脉,昏昏沉沉中,不觉阖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惊,清醒过来,查看怀中的子青,只觉她呼吸微弱,四肢冰凉,已命悬一线。他轻轻摇晃她,让她醒醒。她此时神智已时清时乱,挣扎道:“世子殿下,奴婢……对不住您……”

他恐她话说得多了,更亏身体,道:“乖子青,你别说话了,我说吧。”情急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觉她又要入睡,忙道,“我唱支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他将子青紧抱在胸前,低声哼唱:

“霜风渐紧寒侵被,听孤雁,声嘹唳。一声声送一声悲,云淡碧天如水。披衣告语:雁儿略住,听我些儿事。

塔儿南畔城儿里,第三个,桥儿外,濒河西岸小红楼,门外梧桐雕砌。请教且与,低声飞过,那里有人人无寐……”

忽听头上铁栅“叮叮”作响,有人轻敲了两下,然后低唤:“年儿……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