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别离黯神伤(第7/8页)

子青早就泪流满面:“世子殿下,奴婢怎么会恨你?”

“那……方才,怎么你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就……”

子青哭道:“奴婢是愧疚呀!奴婢……没脸再见殿下了。”

“愧疚?没脸见我?”赵长安一怔,缓缓回头,心疼而又茫然地望着她,“为什么?莫非……可也应该是我愧疚,我没脸见你才对呀?”

“不!”子青泣不可抑,“都怨奴婢,奴婢真正不该……不该呀!”她心中的悔恨和痛苦交织成一片无助的绝望。见她那样,赵长安心疼不已,起身缓步到她跟前,想安抚她,但才触到她的双肩,她却如遭电击,惊恐万状地往后一缩:“不!别碰我!”

随着这声尖叫,赵长安的心沉到了无边的黑暗中:“子青,你有这么讨厌我?”

子青拼命摇头:“不,不是。我……只是不想活了!我本想……去一趟姑苏,再……最后看一眼我的故乡,然后,就……跳进钱塘江里。”

“不想活?跳江?为了不跟我成亲,你偷偷跑了出来,现在……你居然不想活了?”赵长安也开始颤抖了,他哀声苦求,“子青,究竟怎么了?我到底是哪儿做错了,你这样烦我?告诉我成不成?你……你这样让我蒙在鼓里,是不是一定要憋死了我才算完?”

子青抬起泪眼,其中那无助的哀恸和绝望,令赵长安终其一生也忘不了。“奴婢不该欺瞒世子殿下,其实,奴婢是早已有了人家的人了。”赵长安茫然地望着她,一时间醒不过神来,“有了人家”是什么意思?

“奴婢还没出生,就已经定了亲。夫君是离此不远的汉南郡的柳家独子,柳随风。”

定亲!赵长安打了个寒噤,反应过来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开几步,离她远一点儿,凄苦地笑了:又是一个自幼定亲,又是一个别人家的人!

“就为这个,你就对我心存愧疚,就跑了?”

“不,不是!”子青双膝一屈,匍匐在地,“奴婢……是因为……”她下定了决心,“当初,奴婢是被人派来刺杀殿下的!”

赵长安看着她,头脑又凝滞了:“子青,你在说什么?怎么今天你说的话,我总是听不明白?”他攥拳烦躁地狠捶自己的头,“你起来讲好吗?不要这样,地上又冷又硬的。”

子青垂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洒落在楼板上,片刻就洇湿了一大片:“奴婢没脸起来。奴婢一直在欺骗殿下,可殿下却……那次在欢乐宫,殿下的身份,实际上是奴婢泄露的。”赵长安无言以对,事到如今,他只能手足发紧、呼吸艰难地听着。

“为了让殿下相信奴婢,在玉桂山庄的时候,奴婢的主子就吩咐过了,叫奴婢不要往酒里掺别离花露。因为奴婢的主子清楚,萧太后不会杀殿下,莫如让奴婢做了这个人情,以接近殿下。后来,奴婢和殿下去西夏,临走前,奴婢的主子就给了奴婢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只暗褐色的小木匣,抽开匣盖,内装着十几根色作惨绿的毒针,泛着腻人的甜香味。“主子让奴婢在路上,觑空把这针扎进殿下的心口里,那样……”

赵长安笑了,腿一软,跌坐椅中:“好……好……好子青,你真该早早儿的就杀了我,让我稀里糊涂地死了,也好过……现在说这些给我听!”

“一开始,奴婢的确是想下手的,可……奴婢下不去这个手,实在是下不去呀!后来到欢乐宫,卫慕嬷嬷派人送奴婢回兴庆,奴婢在车里前思后想,奴婢下不去手,不如……”她扭头,避开赵长安心疼、怜爱的目光,“让别人下手,是以,奴婢就告诉赶车的西夏侍卫,殿下您就是赵长安。可没想到,他们却把奴婢也抓了回去,还扔进那口井里……”赵长安茫然无助、恐惧万分地听着。

“还没从井里出来,奴婢对殿下就愧疚了,越往后,越愧疚,愧疚极了……”

“这件事上,你不用愧疚,在妙花进殿告知没藏氏我的身份时,我就已经打算自揭底蕴了。”赵长安对着窗外发了好半天的愣,“这么说来,在辽皇宫时,那看守你的侍卫,也是被你用这毒针杀死的?”

子青点头道:“是,奴婢当时想去救殿下,可走错了方向,跟着萧太后上了关押冯先生的那座楼,一看情形不对,奴婢只得返回去,把自己又反锁了起来。”

赵长安呆望帘外凄迷萧索的寒山:“仅仅就为了这些,你又何至于要跑?又何必愧疚?我从来不愿强人所难,你不愿说你的主子是谁,必有难处,我不会为难你。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何况我又不晓得,即便就算晓得了,我又怎会计较?”

“可是……”子青费了好大气力,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殿下又不是真心喜欢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