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斑骓待(上) 第四章 凤楼宁负美人恩(第2/4页)

他说着,双眼直盯着那女子,厉声道:“据说当年那凶手之所以能破这‘十诧古图’布成的‘轮回密阵’,就和前日遭姑娘刺杀的于自望大有关联。姑娘刺杀于自望,可就是为此吗?”

那女子轻声冷笑道:“你别问了,我虽受伤,可还不是伤在你的手下。如果我不是在杜家偷窥失手,中了一箭,凭你,也未必能蹑得住我的行踪,你又装什么胜算在手?枉你身为洛阳捕快统领二十余年,当年一出血案,你究竟又查出几分端倪?可笑、可笑,现在还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候健脸上一烫,一振手中之刀,正容道:“姑娘,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管辖下动手犯事,我候健虽官品低微,但你已乱朝廷法度。无论你背景如何,声势多盛,只为此一点,我就不能不拿下你了。”

他说完并不多言,反后退了一步,人影就如虎踞犬坐一般。韩锷一见之下,已知他已允称技击名手——这一番架式,分明已极精通北派‘卧虎居’之‘锯锉刀’。‘锯锉刀’招式雄猛,以‘犬坐’为守,‘虎踞’谋攻,轻易不动,动必伤人。那候健面色凝肃,用手指抚了下他手中的厚刀之背,喉里就低哼了一声。那女子似颇忌惮,伸手在袖中一抽,就抽出了一柄她当日曾用的短刀,依旧是左手执着。她刀身轻窄,看来用的是招术险恶的近身搏击之技。韩锷也呼吸一紧,他虽为技击名家,算得上海内精通此道之人中的翘楚。但深知技击一道,说起来其实是并没有什么高下之分的,任何偶然因素都可以干扰看似强弱已判的一局。哪怕是别人临场,他在场外都不由不感到一点紧张激动。

那候健这时却动了,只见他走中宫,踏坎入离,一刀直直而来。这一刀毫无花巧,胜就胜在力劲刀疾上。刀未到,那刀风已荡开了那女子额前之发。那女子神色一变,似没想到候健一把厚刀居然可以使得迅捷至此。她扭腰一避,手中刃短,却还不出招来。候健喉中又低吼了一声,第二刀变劈为抹,分明‘锯锉刀’一十三路他已可以指挥如意,不必再缚手缚脚地顺套而发。韩锷眼中一亮,已来了精神——寻常俗手,往往为招路所缚,一经动手,只知依套路而行,不知这才是搏击大忌。看这候健如此出手,分明已得刀中三味。那女子腰功极好,脚下不动,拧腰一避。就待还以颜色,候健第三刀已变抹为削,直击向她肩胛。那女子这时在原地避让不得,只有耸身一退,让出了她适才谋就的最佳地位,手中短刃却也寻隙而进,一脱手——她刃上居然有索,飞掷而出,一击而收。候健面色凝肃,‘嘿’声道:“没想到十余年后,居然又看到了鲁夫人当年所创的‘轮回刃’。”

他两个刀中好手俱已不敢大意,楼下只闻风惊刃响,两个已拼杀在一处。韩锷见那女子处于弱势,知她为伤势所限,今夜。无论如何,怕是也逃不过候健之擒了,心中却闪电般地想起下午‘玉钩斜’边那余姑姑的话:

“如果你能查清轮回巷里的事,你就能找到她的出处了;如果,你能干一件侠义的事,你就能查出她的出处了;如果,你能帮助一个弱女子,你就能查出她的出处了。”

她说的弱女子,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善用‘轮回刃’的女子呢?

韩锷正自凝思,却见楼下局面又变,只听候健喉中低沉道:“姑娘,原来你艺业如此精湛!候某要是在你没负伤时拿你,只怕倒颇为难了。没奈何,候某只有伤你了!”

他口里‘伤你了’三字才出,手中刀法已是一变,竟倒转刀锋,以刀背向那女子击砸。那女子容颜惨变,惊叫了声:“厚朴刀!”

“厚朴”本为中药,为落叶乔木,性干。叶呈长圆,花大而白,以树皮入药,有燥湿利气之用。用名在这候健刀法之上,果然干燥爽烈。候健这时以‘厚朴刀’心法行‘锯锉刀路’,就是才名如韩锷,也不由不对他刮目相看了。只见那女子忽仰天叹了一声:“老天,老天,你居然如此不公!”

她声音悲愤,韩锷心中一动,只见她脸上胎记之下,一张容颜竟也颇有可怜之处。不知怎么,那张脸上的某些东西就打动了他,让他想到了方柠。所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韩锷只觉心中血气一涌。那‘厚背刀’候健已得空隙,一招‘倒逆锉’就已向那女子肩上劈下。那女子闪避无及,只听楼上韩锷大喝了一声“慢!”手里随手抓断一根窗棂,直向候健击去,他这是用的攻敌所必救。

那候健眼看要得手,刀背已砸到那女子肩上,那女子肩上已有一声轻微骨响之声传来,这时却只有闪身收力,退步疾避。只见好候健,避暗器之余,犹有余暇一抬头,冲楼上喝道:“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