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斑骓待(下) 第二章 黄金不多交不深(第2/4页)

于小计一向伶牙俐齿,这时嘴咂吧咂吧地却讲不出话来,只把一点热情在眼里拼命地迸着,小小的身子似乎装不下那巨大的快乐般。那边龙门三怪自觉被耍,脸色一变,已经出手,只听满店呼啸。铁索、流星锤、三节棍,俱为风声尖锐的兵器,在他们手里使来,更增不凡。

“九曲门”的软兵刃果然难缠!连那边祝张二人见到他们出手的声势,也不由面色一变,一带凳子,就向墙角略避了避。

韩锷不待敌人近前,就反手一拉于小计,连人带凳,倏地一转,已换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与敌人本还隔着一张桌子,这一下竟不是避敌,反是坐入了龙门三怪围攻的正中之处,但那三人的兵器也就此落空。只听韩锷低头冲于小计道:“他们果然杀了曲小儿?”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悲伤的味道,听起来淡淡的,但那淡淡的语调下的深处却又如此悲伤。于小计眼眶一红,狠狠地点了点头。韩锷却看向旁边凳子上的蓝布包裹,心中似在犹疑——他虽习武至今,但一贯是不惯于轻易出剑的。那龙门三怪的兵刃已兜头带脸地直向他和于小计头上脸上招呼来,韩锷或仰或俯,让过了好几招,口里喃喃道:“果然凶狠,出招俱是夺命,看来小计说得不会假了。”

那三人本在奇怪韩锷为什么还没还手,手里只管加紧,这时却忽听韩锷一叹道:“东山猛虎食人,西山猛虎不食人;南山猛虎食人,北山猛虎不食人”。他声音很低,但低沉得极为干硬,在一片刃风索响中倏然响起,却似盖住了满天的兵刃之声般。龙门三怪一愕,心中恼怒:他竟在骂自己是虎豹畜牲?手里招术加紧。龙门老大铁索一摆,竟从韩锷身后向前当头劈下,铁索的头儿勾头一转。已掠过韩锷头顶,直击他裆下,这一招有个名目,叫“绝子崖前猛回头”。那边祝张二人面色一变,姓张的道:“够狠!”

姓祝的却道:“打出真火来了。”

韩锷却一把抓起一直置于旁边凳上的“长庚”,他并不解开包裹,就裹着那层蓝布,横扫一击,长庚本为良剑。剑路之中,以击刺最多,他用的却是“拍”的招数。这种招路极为少见,那未脱锋的长剑被他用得如一根铁尺一般。只见他以剑脊为用,连着那鞘和裹在鞘上面的布横拍直击。那铁索、流星锤、三节棍俱为软中有硬的兵刃,他一击之下,却俱视之如硬物,这在技击之术中本为对付软兵器的上佳之法,只是一般之人少有敢轻易用之。只听“夺、夺、夺”三声闷响,他长庚三拍之下,居然先中铁索。再中流星锤,最后击中那龙门老三的三节棍,俱都正赶上那三根兵刃劲直标挺之际,把剑锷直直地拍在了上面。

两硬相触,只见龙门老三的棍头一抖,他手里的三节棍关节之处却已经软了。已握不住那棍,只有撒手就退,可还觉一股内劲直冲而来——这小子居然还是内家高手!要知江湖上修习内家之术的人并不很多。龙门老三识得厉害,一只左手疾抚自己右腕,想阻住那沿腕而上的一股内劲。可那内劲已披虚捣亢,直冲入他腕上关脉之处。这时他只觉得腕脉之内,火烧火燎,有一股火锉般的内劲直攻向自己心脉。他左手加劲,想阻住那内劲上升。可那内劲来势虽慢,却已全不由他抵抗,直向丹田中涌去。他情知自己若抵抗不住,此后一生只怕不只这一只右手就此全废,软弱无力,怕连这一身工夫也会就此毁掉了。他勉力提起内劲,全力相抗,可一口鲜血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喉中一喷而出。龙门老三面色惨变——一招,只一招!他叫了一声:“老大!”然后惨声道:“完了,我完了”

——他自己这一身功夫怕算是废了。

他的两个哥们这时却已不及看他,龙门老二只见韩锷一拍之下,那流星锤被击中铁链。链子猛地一软,那锤头竟倒转锋势,直向自己头上反击而来。这一击,自己的力加上韩锷的力,怕不击得头颅俱裂?他大骇之下忙收劲,可这时哪还来得及?却见韩锷已飞身而起,以剑柄一撞,就撞飞了那流星锤头,锤头一偏,险险从那老二耳边擦过。然后韩锷剑尖连鞘一点,已点在了他气海。那锤头飞起后奔,龙门老二执索之手已无力把持,手一松,那锤子已破帘而飞,“咚”地一声砸在了店外的泥地上,竟砸出了好大的一个坑。

龙门老二才解被锤破头之厄,却马上面色惨变,只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气海处丝丝而泄,渐成溃散,挡也挡不住。

却只有龙门老大还有反击之力。只见他铁索一软之下,“咄”了一声,全力重振,一根铁索在他拼力之下竟如一杆标枪似的向韩锷胸口搠来。他只是要再加一股劲阻韩锷一阻,然后就要飞身而退。韩锷神情一静,似悲凉似哀伤地看了他一眼,手中剑势忽逆。剑身一转,剑尖向后,已倒隐他肘后。他也不再以掌握剑,而以指挟之,空出手来,直向那铁索尖头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