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二章 物情唯有醉中真(第3/5页)

韩锷被他逗得一乐,微笑道:“你实话说,这粥却是从哪里来的?”余小计眼看着他,俏皮一笑:“这个乖可不是轻易告诉人的。你要想知道,得答应每月多给我几两零用钱。”韩锷“呸”了一声,他不愿支领俸禄。以前行走江湖时,生活所需,倒多半是靠着一身内家修为给人行医治些气血险症得来。如今,朝廷给他的俸禄因为边塞乏窘,倒多半贴进去了。剩下的,也被这爱花钱的小鬼压榨了个干。只听他笑道:“别的兵逛窑子才要花钱,你怎么,入伍没几个月,身子还没长成,也先把这个学会了?”

余小计脸一红,他再痞,被韩锷倚了大人的身份调笑却也没辙,伸手就向他肋下呵去。韩锷病后体乏,躲他不过,只有求饶,笑道:“好了好了,你这不是要,是抢了,而且是抢军饷。我怕了你了,你去找连玉问问,有剩下的就冲他关了来吧。你快告诉我,我问你的事是正经。”

余小计见说才停了手,笑道:“那粥嘛,是前日我们韩宣抚使病重,老天爷不忍,就派来了个神仙样的温柔姐姐亲手做了让我送来的。她的名字呀,不知是阿姝还是什么小殊呀,我听来一个样,却也分辨不出来。”

韩锷一时就呆了:阿姝,她怎么会到这塞外来?他病中耳目迟钝,却见余小计猛一闪身,穿出帘外,从外面生扯了一个女子进来,笑道:“锷哥,我可给你拉来了。你说过,姝姐与殊姐是双胞胎,可你告诉我,这个是阿姝还是小殊呢?她们名字念起来一样,就是叫错却也好办。”韩锷一抬头,只见阿姝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床前,那笑意却还像小时候那般温暖。

说起来,韩锷与大姝真的算做青梅竹马时的玩伴了。当然不只他们两个,还有个小殊在一起,难得的是他们三个同年。韩锷因幼失怙持,他也不知自己的生日是几号,却从小习惯把大姝叫‘姝姐’,小殊却只唤‘殊妹’。小殊为这一点一向大是不服,愤愤道:“凭什么叫她姐却叫我妹?我只比她晚生了多大一会儿?我就不信你是卡在我们两儿出生的空儿生出来的!”

小殊脾气暴躁,一言不和,往往就会大闹——这一点跟她乃姐倒大是不同。大姝的脾气一向温文和婉,韩锷打小就敬爱的。就为了这个称呼,小殊就不知和韩锷干过多少架。但韩锷从小脾气也倔,说什么也不肯改口,没想这一点仇却深种下来。韩锷到现在还不明白好端端的小殊为什么要给自己下盅?但他从小就摸不清那个五马张飞的殊妹的脾气,所以这时想到这儿,他叹口气也就不再想了。“姝姐,你怎么来了?”他仰头问道。

阿姝展颜一笑,脸上的温柔关切也都浅浅的:“我担心着你的蛊毒只怕快要发作了,所以就赶了来。没想,倒赶个正着。”

韩锷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却听阿姝道:“你在怪殊妹吗?”

韩锷摇摇头,这一生,就总没学会恨人怪人。如与人有隙,他倒多半是反省自己的。只听他喟然道:“我只不懂,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姝微笑道:“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韩锷怔怔地望着她。却见阿姝的面色也迟疑迷茫了一下,似不知该不该说。半晌,才低声道:“她是因为……喜欢你呀。”

韩锷一愣,脸色迷茫起来:就小殊每次见到自己恨不得把他放入油锅里炸的那股劲,还喜欢自己?他吃惊得说不出话来。阿姝温柔的眼神在他茫然失神时却在他清俊的脸上一扫而过,那眼神中仿佛也有一丝痛。只听她道:“这名为‘阿堵’盅却本是我们素女门的禁忌了。素女门的《素问心经》中,有三样禁忌‘毒、盅、咒’照说是不许门下弟子学与用的,这三样就是‘忌体香’、‘枕头咒’、‘阿堵盅’。可小殊她脾气从来就怪些。原来还好小时,她见着一个女子哭哭啼啼,恼她丈夫总不回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因记得我们门中有那么个‘枕头咒’,就偷学了教给她。所谓枕头咒却是倚仗着一点精诚控制别人心魔的,那还是最轻的一样,让自己喜欢的人只要不是挨着自己睡,一沾别人的枕头就会头疼欲裂。那次小殊她成功了,大是欢喜。可我却也没想到她后来,居然会再破禁忌,把别的不许素女门弟子修的毒术也修习了来。甚至为了修这‘阿堵’之术,不惜背离师门,另投北氓一派。这件事,不能不说起因于你也……关联到我了。”

韩锷怔怔地听着,他知道祖姑婆就是出身于素女门,她的这两个侄孙女也是。但当年小殊叛出素女门,另投北氓一派的事,他一直就迷迷糊糊,没搞清楚其中根底。隐隐听师父说来,却也不敢细问,甚至一直没弄清叛门的到底是阿姝还是小殊,只为她们的名字听起来却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