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六章 拖玉腰金报主身(第3/3页)

方柠身子很细很白,可她指间练功结成的细茧却在背后划破了韩锷的皮肤。韩锷不敢看她,因为每一眼都是火烧。方柠在轻轻的挣扎中衣履已被他褪尽,她轻轻地撕抓着,韩锷就也裸呈了他所有的焦渴。在他一痛的顶入时,杜方柠的嘴忽然就咬在他的颈侧——你怎么能,怎么能……可他一破阻碍就更无顾忌地在她的身上耸动……混沌被破,所有的爱在那一刻似乎都清晰了,溅上一点血地把彼此的生命、欲望、肉身交缠住。生命中所有的虚空都被那点欲念涨满,杜方柠感到从没有过的羞辱,因为羞辱而感觉快乐,因为快乐而更加羞辱……更加的羞辱带来更加的快乐……往往复复,层层叠叠,一层一层地往上面升。她的教养养成了她的克制,可那克制虽禁锢着欲望,却如闸蓄的水,一旦被强行撕破,却更加汹涌。人生的性已不只是动物的性,贞操带来的羞耻感似乎暗地里就诉说着一个秘密的愿望,愿望有一天可以由着羞耻推高至更深一层的快乐。杜方柠只觉得自己那一向被自己放得很高的心越来越低,低得压在泥土中,却终于在回归腐泥时开出快乐的花来。

那是一种打破似的快感,原来,种种束缚。种种压抑,种种教诲,积攒得满满的尊严与清白之念,那些都是虚的。什么叫做脱略放逸?就是一个人拼一生精力烧好最好的窑瓷,烧成后看它一眼,再摔之于地,那一声破绽才能获得人生真正的快乐。

杜方柠觉得自己被侵犯了,被撕破了,被挺入了,她精心构造的一切都被她自己半推半拒的摔破了,可是她……快乐了。

韩锷也觉得自己无耻地侵犯了,撕破了,挺入了。摔碎了他所有仰之弥高的幻象了,种种两心相印道义相合的努力最后置换成简单的切入了,可他……嘶吼了,也快乐了。

一清早,余小计走入屋内,看也没看杜方柠一眼,提起了自己的包袱,跟韩锷道:“锷哥,我回连城骑。”

韩锷还没反应过来,他已转身就走。韩锷追出门外,抓住他肩膀道:“怎么说走就走?”余小计却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在伊吾城再呆,也不想看到那个杜方柠。”

韩锷不由一愣:“你又耍什么小孩儿脾气?她也没对你怎么样。”

余小计却暴怒起来:“她还没怎么样?她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她,她,她……你还不知道,她也绝对不会对你说——我们来之前半个月,她已挑选了十个伊吾美女进供给朝廷。你看着她平时一本正经,一副‘我是女子,并不输于男’的样子,装得他妈的挺像,可她还不是把跟她一样的女子就这么送礼一样往那些王八蛋嘴里送?我们阵前军中舍生忘死,说是为了汉家百姓,为了解十五城之人于倒悬之中,可我们现在和那些羌戎人又有什么不同?嘿嘿,她在乎什么人?她自己的尊严是看得比谁都要重,可她在乎过别的跟她一样的女子吗,在乎过那些死于沙场的伊吾士兵吗?又……”

他直盯向韩锷的眼:“……真的在乎过你吗?”

“锷哥,你就是个傻子,一向都是个傻子!她最爱的只有她自己!我是不要在这伊吾城呆了,我没那份潜忍,没那厚脸皮,打了人一耳光还要看着满城人对自己的阿谀与敬重。我回连城骑去,那里起码干净些,没这些鸟娘们儿和她们干得那些呕得我吐得出隔夜饭的事来!我余小计是个小地痞,是个羌戎人,可羌戎人抢女人也只是为了自己,不会这么做着婊子立着牌坊跟他妈的卖自己一样的找个替身糊弄皇上老子,给自己一家上下博取功名!”他的眼睛都红了。在他刚开始肆言怒骂时,韩锷一只手已抬了起来,几乎揍到了他的脸上。接下来,韩锷抬起的手越变越无力,他明白小计说的都是真的,更知道方柠会说这都是所有为了理想而斗的过程中不可不用的润滑……她们总是对的,她们总是对的……

可小计……他的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都似要咬出血来,他的脸上有一种又阴郁又凄惨的笑。他的眼阴暗起来,但那阴暗更深地是在诉说着他深心里如何想一脱虚冕,放狂疾走,但他什么也没说。余小计看着他眼中的神情,只见韩锷的瞳子越来越黑起来,黑得像夜,韩锷在自己那个深密不透的夜色瞳光中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他放松了余小计的手,低声道:“好,你走,我不拦你。今天,北庭都护府的筹建使就要到了,我要相迎。你回到连城骑中,以后好好保重。三天之后,记得收我的信。”余小计嗫嚅着唇想说什么,肩上却被韩锷用力地推了一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