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戎马逸 第十六章 荒春望断正长吟(第4/4页)

韩锷怔怔地立在那里,杜方柠呆呆地看了他有一会儿,忽一扑而上。手中已松了青索,一把把韩锷扑倒在地,嘴唇已压住了他的嘴唇,什么也不再说,撕咬一样的吻了下去。

“你是帮我,还是帮他?”她再一次地问。

韩锷依旧答不出来。杜方柠恨恨地咬了他一口,然后,眼中忽有热泪滚下。然后,她疯了似的,情知是此生最后一次似的,伸手伸进韩锷的衣服,撕掳似的与他疯狂下去……

衬于贝壳外的,是一整个黑密的夜。那夜像蚌一样的密合着,抱着蚌内的人儿静静的默然着。巴丹吉林沙漠里有数不清的无数粒沙,但只有一粒会渗入你心里,一牵挂就牵扯起温柔的扯痛,在那温柔的痛中用心里最柔软湿热的液体把它涵养出珠辉。夜中的人眼就像那眠于蚌内的珠,温钝钝的光象夜色滋养后凝结于珠心的那一点珠辉。杜方柠静静地坐于沙漠上,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贝壳,象一点火星擎于暗夜。

年关过了,她似乎耳中还在回响着当日她自己做的那一首歌:“著取戎衣为与谁……”是呀,又为与谁呢?这是年关之夜,但她却没能与韩锷共度。居延城外那一夜最后的疯狂后,他们就已在互躲。今天,她唇边苦笑了下,她要走了。洛阳城中还需要她,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她本想一直赖在这个大沙漠里,与韩锷一直……下去……

可是——世路翻覆难测啊!

她叹了口气,这其实还是那日她曾迎接韩锷得胜归来的红柳林。她的手里挽着青索,挽了一个又一个结,却解不开自己心中那个真正的死结。最后,她在树干上刻下了两行字。

那两行字为韩锷见到却已是数日之后了,日落红柳林,当时共饮的人却已经不在。荒荒的春快来了吧?树上刻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一去紫台连朔漠。

韩锷的眼睛忽然潮湿了。下面一句却是如同一声深叹的怅望:

同结青索眷黄昏……

韩锷的眼里忽有泪流下,原来她的心里,也一直渴望着,同结青索……眷黄昏……

阳光晃眼如金线,那金线纷纷撒撒,落在了金沙似的大漠之中……洛阳城中,此时却不知是何等辰光呢?她是在回洛阳的途中吗?而这眼前……只有沙,只有无边无际的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