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剑弈星斗(第8/13页)
第三天晚上,乐之扬使一招“紫府朝垣”,连使三遍,均未把握住剑招中的精妙,待要使出第四遍,忽听席应真叹一口气,说道:“小子,罢了,收剑吧!”
乐之扬收起玉笛,望着老道茫然不解,席应真灰心丧气,摇头说道:“这么练下去,纵然学了个马马虎虎,对敌之时也未必管用。”乐之扬暗生惭愧,低声说:“都怪我没用,辜负了道长的苦心。”
席应真摇头说:“与你无关,全是我急功近利、异想天开,武学之道当循序渐进,哪儿有什么终南捷径?要你四天学成‘奕星剑’,不过痴人说梦罢了。”说到这儿,紧皱眉头,手拈长须,仿佛在思索什么难题,乐之扬站在一边,屏气凝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过了半晌,席应真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不可半途而废,这样吧,我把剑诀传授给你,将来能够领悟多少,全看你的造化了。”
乐之扬一听这话,心中憋闷难受,忙说:“席道长,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宁可不学了。”
席应真看他一眼,笑道:“你这小子,诸般都好,就是太过自欺欺人。天地万物,生死有命,与其贪生怕死,不如坦然受之,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乐之扬鼻间酸楚,望着玉笛呆呆出神,席应真拍拍他肩,笑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世事如意者少,不如意者多,与其执着,莫如放下,你好好听我说剑诀,谨记在心,不可忘却,如不然,我便死了,也有遗憾。”
听了这话,乐之扬只好打起精神,听席应真念诵口诀。老道士一边朗诵,一边演示,看了二十余招,乐之扬忽觉席应真的剑招有一些眼熟,仔细回想起来,竟与《飞影神剑谱》里的招式有一些神似。不过详加比较,却又颇有分别,好比左膀右臂,尽管各个不同,但又同属一体。这么两相印证,居然大有所悟,喜得他眉飞眼动,恨不得跳上前去比划一番。
“奕星剑”九大定式,三日来,乐之扬只学了两大式。其中天冲式主攻,天门式主守,另外七式,分别是武曲、文曲、天机、天相、天元、破军、北斗。
席应真说完一段剑诀,就让乐之扬背诵,剑诀藏于五言律诗,漫如歌吟,饶有旋律。乐之扬记性绝佳,过耳不忘,背完九段剑诀,几乎不用重复。
席应真听他背完,连连点头,赞道:“好小子,我生平阅人无算,但说到记性,没有一个及得上你。你有这样的能耐,不去读经书、考状元,真是有点儿可惜……”说到这儿,忽又打住,心中暗想:说起考试,本朝八股取士,拘泥不化,愚弄人心,纵然点元高中,也是了无趣味。这孩子明秀通脱,本是流云散仙一类的人物,应该逍遥于天地之间、放情于江湖之上,那官场俗气熏天、污浊遍地,叫他考试做官,那还不是作践人吗?
想到这儿,打量乐之扬一眼,又想:这孩子与我性情相投,若能入我玄门,倒也是个可造之材,可叹我性命不永,此时收他为徒,不过误人子弟。再想师祖遗训,也是违抗不得,只好叹一口气,打消收徒念头,继续说道:“九大定式分别使来,只是小有威力,唯有交替合用,方能发挥绝大神通。”
乐之扬怪道:“怎样才能交替合用?”席应真笑了笑,答非所问:“我有一篇总纲,你猜出自何处?”
“总纲?”乐之扬想了想,冲口说出,“是棋道么?”
“好小子,真是鬼灵精。”席应真拍手大笑,“‘奕星剑’三字各有所指,剑为‘归藏剑’,星为‘紫微斗步’,二者相合,便成九大定式,但要融合九者,却非得第一个‘奕’字不可。”
他说到这儿,沉吟时许,说道:“小子,我将总纲传你,你记牢了。”
乐之扬点了点头,席应真略略一顿,轻声念道:“其星如子,其道如奕,有先而后,有后而先,意在步先,步在剑先,宁让一步,不失一先,击左而视右,攻前而顾后,阔不可疏,密不可促,不恋弃子,固而自补,彼众我寡,先谋其生,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善胜者不争,善阵者不战,善战者不败,善败者不乱,无事自补,孤虚侵绝,舍小图大,高下在心……”
乐之扬边听边记,只觉一头雾水,席应真所言,多是围棋之道,少有武学精要,难道说跟人打架,还要一手握着宝剑,一手拿着棋子,出一剑,落一子?说起来,棋子坚圆,倒可以当作暗器,但对手不纵不横,并非一张棋盘,这棋子如何来下,倒是一个大大的难题。
尽管疑惑,乐之扬仍是默默记诵,席应真念完一遍,未及详加解释,天色已然发白。两人只好返回洞中,乐之扬记了一肚皮剑诀,思绪纷纭,辗转反侧,唯恐日后遗忘,又将剑诀背诵了一遍,方才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