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凄凉身世(第11/13页)

乐之扬惊疑不定,说道:“他们出卖同门?你有什么证据?”

“他们活着,就是证据。”水怜影冷冷说道,“同为乐科中人,其他人全都死了,他二人为何活着?饶是如此,他们加入乐科,功过相抵,保了性命,却丢了官儿。乐韶凤隐居秦淮,郭尔汝落魄巴蜀,这些年来,过得都不如意。”

乐之扬沉默时许,忽道:“义父养我教我,恩重如山,他出卖同门,那是你们间的恩怨,你害他惨死,却是你我间的仇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右手一紧,左手作势落下。

“慢着!”水怜影叫道,“你不能杀我。”

“为何?”乐之扬皱眉。

水怜影深吸一口气,盯着乐之扬,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姐弟相残,有悖人伦。”

“姐弟?”乐之扬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什么意思?”

水怜影微微苦笑,神色凄凉:“当年先父被杀,先母与我沦为官娼,打入秦淮河的妓院。先母身怀六甲,又饱受惊吓,到妓院的当晚,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婴。按朱元璋的旨意,犯人家属,男子发配戍边,可我那弟弟不过是个婴儿,无知无觉,命如悬丝,如何能够流放千里?督察的锦衣卫嫌麻烦,打算将他闷死了事,那时牢狱大兴,风声鹤唳,可说人人自危。我便对锦衣卫说,圣旨明言充军,你们妄自将他杀了,就是违旨抗令,消息泄露出去,朱元璋一定放不过你们。他们一听,犹豫起来,便将婴儿留下,打算次日再做决断。我趁着天黑,用小木盆将婴儿放好,又将先母偷藏的玉珏放在他身上,玉珏上留有印记,以便日后相认。

“妓院守卫森严,可有一个破绽,那就是院内的污水沟连接外面的河水。那一条沟渠狭长污秽,成人通过不了,婴儿恰好能够。我费尽心思,骗过守卫,偷偷跑到污水沟边,撬开石板,将木盆放了进去。我望着那木盆晃晃悠悠,消失在水沟深处,只觉心也碎了,天地一团漆黑,看不到任何光亮……”说到这儿,泪如泉涌,嗓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后来……”乐之扬心神恍惚,“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们抓到我,狠狠毒打了一顿,跟着搜遍河里,也没发现婴儿。有人说被人捡了,有人说被狗衔了,还有人说木盆漏水,半路上沉了。可一时没有找到,便有一时的希望,不久后,先母不堪蹂躏,绝食而死,我却活了下来,无论鸨儿怎么打我骂我,让我接客卖笑、任人凌辱,我都统统咬牙忍受。只因我心里始终有个念头,那就是活着走出妓院,找到我那可怜的弟弟、延续水家的香火……”

水怜影嗓音低沉,若断若续,仿佛风中游丝。乐之扬听得心口发闷,仿佛压了万斤巨石,左手徐徐放开,抓人的右手也不自禁松了。

“后来……”水怜影注视乐之扬,目光不胜柔和,“城主派师父来接我,将我拔出火坑。她带着我走遍京城,可也没发现弟弟的踪迹,我只好死心,随她去了昆仑。那时候,我满怀怨恨,一心报仇,朝夕苦练武功,一度走火入魔、内力全废,后来历经辛苦,又慢慢练了回来,由此参悟玄功,更进一层。可师父遵从城主之令,说是冤冤相报、永无了时,不许我为父报仇、再兴杀戮,于是我就瞒着她,不说恢复武功之事,反而另辟蹊径,练出了一种师父也不会的武功……”

乐之扬忍不住问道:“你用这种武功杀的我义父?”

“义父?哼,义父!”水怜影神情怨毒,随手一挥,嗤,有细物从她袖中射出,乐之扬凝目望去,一无所见,这时噗的一声,土分地破,钻出一根细长藤蔓,生长如飞,瞬间便有手腕粗细,抑且生长不止,一尺、两尺、五尺、一丈……藤上长出尖刺,或直或曲,如爪如牙,藤蔓扭动不已,仿佛活蛇怒蟒。

“这是?”乐之扬不胜骇异,毒王谷里,他也见过不少古怪虫豸,可与这藤蔓相较,都是不值一提。灵感所至,他分明感觉一股真气从水怜影足底涌出,注入刺藤,脉脉流转,人与藤浑如一体,那些刺藤就是她的身外化身。

水怜影一拂袖,嗤,怪藤化为飞烟,随着晚风徐徐散去。

“有爪有牙……”乐之扬望着飞灰,恍然大悟,“原来不是蝙蝠!”

“这是‘周流土劲’的变化,我去有还无,得天之助,凑巧悟出。”水怜影摊开纤手,掌心一颗米粒大小的圆珠,晶莹剔透,乐之扬似曾相识,只听水怜影说道,“这叫‘孽因子’,本是金玉果的籽实,我用‘周流土劲’孕育长成,以内力催发,能变藤蔓伤人,无刺者叫‘长生藤’,有刺者为‘恶鬼刺’,刺上有毒,一旦扎中,伤口难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