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名将美人(第10/15页)

渊头陀还没答话,云虚已怒道:“花眠,你也信他胡说?”

花眠盯着他,徐徐说道:“岛王,你可知道?自从离开灵鳌岛,你便似换了一个人!”

云虚一怔,将信将疑,但听渊头陀说道:“解救之道,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要他肯放下恩怨,跟贫僧坐十年枯禅,心魔杂念,自然消除。”

花眠一时愣住,云虚冷笑:“老贼秃,你想度化云某,早了一百年。”

“岂敢!”渊头陀淡然说道,“世人痴顽,如来尚且度化不了,何况区区贫僧。”

花眠叹一口气,说道:“岛王明鉴,渊头陀名望甚高。他如今有伤在身,你若杀他,胜之不武,传了出去,徒惹非议。”

云虚心浮意躁,主意不定,他一向看重声名,不愿与人口实,犹豫一下,说道:“师父可以不杀,徒弟不能轻饶!”

冲大师自知无幸,挺身笑道:“好,贫僧在此,来杀就是!”

众人无不诧异,这和尚刁钻绝伦,诡诈百出,而今坦然就死,恐怕别有阴谋。云虚疑惑之际,渊头陀忽道:“云虚,你我两派交往数代,当年东岛困窘不堪,本派多曾出手相助,对不对。”

“不错!”云虚迟疑一下,“九如大师,花生大士,均曾有恩于本派。”

“贵派可有报偿?”渊头陀道。

云虚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好!”渊头陀说道,“以我两代之恩,换取小徒一命如何?”

云虚紧皱眉头,犹豫不定,想了一会儿,撤去长剑,傲然道:“有恩必偿,有仇必报,饶他可以,哼,不过……”双腿分开,手指胯下,“你们师徒两个,先从这儿钻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动容,此举辱人至深,士可杀不可辱,何况两代金刚传人。云虚也吃定对方不肯受辱,那时拿到话柄,便可恣意杀伐。

“这有什么难的?”渊头陀忽而笑笑,屈膝低头,顺顺当当地从云虚胯下钻了过去。

这一下众皆哗然,云虚又吃惊、又得意,渊头陀一代高僧,竟然钻了自家的裤裆,传了出去,该是何等威风。他把眼一努,瞅着冲大师,厉声道:“下一个!”

冲大师如梦方醒,耳根发烫,一股酸热直冲胸臆。他视渊头陀有如神佛,如此人物,竟为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弟子自轻自贱,换了冲大师自己,宁可千刀万剐,也决计不受胯下之辱。他是前朝王孙,成吉思汗的后代,他的祖先曾经横跨万里,征服四海,无数异族屈膝相迎……“怎么?”云虚扬起脸来,两眼朝天,“钻还是不钻?”

冲大师看向渊头陀,后者目光泰然,似乎有所期待。冲大师一咬牙,慢慢跪下,四肢着地,头脸仿佛着火,光头通红发亮,渗出点点油汗。

一步一步,冲大师向前爬行,生平过往也一幕一幕掠过心头,千般恩仇,万般爱恨,纠缠心头,百味杂陈。

云虚深知冲大师奸诈狠毒,剑尖下指,防他发难,谁知对方并无异动,一老一实地钻了过去。云虚志得意满,左手叉腰,纵声长笑。

冲大师缓缓起身,注目渊头陀,脸上血红褪去,纯白如玉,宝光湛然,两眼皎如明月,闪烁清澈光芒。

渊头陀打量他一眼,忽而合十笑道:“恭喜、恭喜!”

冲大师反问:“何喜之有?”

“正眼法藏,汝已得之?”

“什么正眼法藏?”冲大师笑了笑,“不过是个牛屎橛子!”

渊头陀说道:“好个牛屎橛子!”

冲大师说道:“好个正眼法藏!”

师徒二人相对而笑,渊头陀又道:“说来听听。”

冲大师脱口而出:“斩断雷缰,放纵电马,把玩明月,遨游虚空。”

“庶几近之。”渊头陀闭眼沉吟,“还需努力!”

冲大师笑了笑,回过头来,向云虚合十道:“多谢岛王!”

云虚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冲大师笑道:“若非云施主,和尚难以开悟!”

冲大师经历胯下之辱,抛却生平雄心傲气,沉郁顿挫,竟得禅机,可谓因祸得福,从此脱出尘网、遁入空门。他立地顿悟,除了渊头陀,外人难以明白,只见他言语清奇、举止高迈,钻过胯下之后,脱胎换骨,浑然变了一人。

云虚本意刁难,反而帮了对方,一腔喜悦烟消云散,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可是有言在先,只好将手一挥,悻悻道:“滚吧,哼,只要走得出去!”

冲大师背起渊头陀转身就走,朱微迈步跟上,忽然剑光一闪,云虚举剑拦住她的去路,冷冷说道:“你留下!”

朱微一怔,冲大师回过头来,说道:“云岛王,出尔反尔,不是大宗主的所为。”

云虚冷哼一声,说道:“我说了不杀你,可没说别的!”

渊头陀师徒脸色齐变,时下云虚要杀了朱微,二人同样束手无策。朱微并不惧色,平静说道:“二位大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劳烦护送至此,朱微铭刻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