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名将美人(第11/15页)

渊头陀皱起眉头,说道:“云岛王,仁侠之士不诛无罪之人,宝辉公主出身皇家,可是与人为善、并无过失,你若杀她,颇有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嫌疑。”

“谁说我要杀她?”云虚冷笑一声,“我只是放香饵、钓金龟!”

渊头陀不解其意,一时默然。云虚一手按腰,忽地朗声叫道:“乐之扬,宝辉公主在我手里,我数到十,你再不出来,别怪我剑下无情。”运足内力,一字一句远远送出,声如雷霆,山鸣谷应。

朱微眼前一阵晕眩,心想:“乐之扬?他也在这儿?”环顾四周,林深雾浓,哪儿有那人的影子。

乐之扬下山不久,即为万绳拦住。梁思禽所布奇阵不是死物,须得有人主持,才能发挥威力,八部之主隐身阵中,颠倒阴阳,转运五行,不断变化阵势。要知道,东岛本是天机宫后裔,尽管术数衰微,可也不乏能人,花眠、谷成锋都是此道好手,若非时时变化,难以困住东岛群雄。

万绳主持阵法,只怕乐之扬误闯入内,搅乱阵势,是以让他留在阵外观望。乐之扬却知云虚一旦破阵,八部决非敌手,梁思禽一心借风,必须有人护法,于是按剑守在山下,等到东岛破阵,尽一己之力阻挡时许。他吃尽“般若心剑”的苦头,深知难以匹敌,但为报答梁思禽厚恩,唯有舍身一搏、死而后已。

他坐在山下,沉思默想,东南方战鼓隆隆、大战方酣。叶灵苏只身一人、抱病守城,面对百万敌军,北平城还守得住么?

每听一声战鼓,乐之扬的心都如被针扎了一下。他站上一块巨石,极目眺望北平,但见烽烟袅袅、火光明灭,想象激烈战况,不觉忧心如焚。

霎时间,往事涌上心头。乐之扬蓦然发现,这一生之中,最对不起的人竟是叶灵苏,她聪明厉害、争强好胜,总能独当一面、化解任何危机,到了紧要关头,乐之扬往往将她独自留下;叶灵苏从不计较,也不抱怨,每当乐之扬遭遇危难,她又是第一个赶来,尽心竭力,不顾生死,事了功成,又拂衣而去。她从未向乐之扬要求什么,悄无声息间,却又付出了所有。

乐之扬鼻子发酸,心中拧成一团:“云虚鬼迷心窍,一心跟落先生为难,将东岛弟子都带来这儿,叶姑娘孤身留在城里,如何能与朝廷大军相抗?他身为父亲,可谓无情;我身为好友,可谓无义。叶姑娘真是命苦,遇上的都是无情无义之人。”他想返回北平,可又放不下梁思禽,一边是恩,一边是义,宛如两把小刀,在他心中来回搅动。乐之扬矛盾之甚,恨不得将自身撕成两半,一半留在此间,一半送往北平。

他在山前愁肠宛转,忽听云虚话语送来。听说朱微落在其手,不由吃了一惊,向前飞奔几步,忽又停下寻思:“兵不厌诈,朱微身在塞外,怎会遇上云虚?多半是他虚言恫吓,诱我入阵。”

犹豫间,忽听云虚慢悠悠开始计数:“十、九……”乐之扬心头一紧,顾不得真伪,挺身冲入阵里。

梁思禽所布奇阵,出阵难如登天,入阵却很容易。乐之扬听声辨位,足不点地般向前飞驰。奔走不远,忽然树丛摇晃,水怜影闪了出来,急声道:“别上当,这是云虚的诡计!”

乐之扬看她神态,心下生疑。水怜影深恨朱家,她若袖手旁观也罢,这样急着阻拦,反而有悖情理。

水怜影自觉失态,忙说:“你若不信,去看看也无妨!”

乐之扬道:“好!”纵身便走,水怜影脸色一沉,猛然跺脚,双手按地,十余根怪藤破土而出,簌簌簌缠向乐之扬的双腿。

乐之扬早有防备,“呵”地一笑,两个腾挪,便将怪藤甩开。水怜影急声叫道:“回来,我不许你去……”乐之扬理也不理,飞鸟穿林,一闪即逝。

自从与乐之扬相认,水怜影便将朱微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心积虑都想拆散二人,本想杀了朱微,又恐东窗事发,姐弟之情雪上加霜。难得云虚出手,正好借刀杀人,看见乐之扬入阵,急忙上前阻拦,谁想弄巧成拙,反而坚定了乐之扬的心思。水怜影痛失良机,懊恼无比,一纵身,追赶上去。

“……六、五……”云虚拖长声气,每叫一声,都如铁锤砸在众人心头。

冲大师略一沉吟,放下渊头陀,合十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渊头陀知他心意,叹道:“当去则去,何必多言!”

冲大师点一点头,转眼看去,云虚两眼朝天,剑尖斜指,口中冷冷念道:“三……二……”

冲大师气沉丹田,蓄势待发,云虚正要吐出一字,忽听扑簌一声,林中雾气开合,冲出一个人来。

“乐之扬……”朱微脱口而出,眼泪流了下来。她绝处逢生,再见情郎,不由得心怀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