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名将美人(第7/15页)
乐之扬心头一乱,朱微也在燕王军中,兵凶战危,不知小公主是否安好。他深感烦乱,目光转向那只鸽子,鸽子趴在梁思禽手心,缩成一团,倦怠无力,振翅不起。
乐之扬忍不住问:“谁放的鸽子?”
“燕王身边的人!”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你猜一猜是谁?”
乐之扬念头数转,冲口而出:“道衍!”说出这话,不胜吃惊,“他也是西城弟子?”继而又道,“不对,他明明是太昊谷的首席弟子。”抓挠头发,糊涂起来。
“他也是九科中人,只是无人知晓。”梁思禽意兴萧索,“朱元璋发难之前,我有所察觉,让他投入席应真门下。老道或许知道,可他没有拆穿。”
乐之扬恍然道:“无怪他的功夫别具一格,跟席道长大不相同。”
“我传过他一路‘星罗散手’,他悟性了得,融汇两家,自成一派。”
乐之扬的心子怦怦直跳,道衍也是九科门人,那么他辅佐燕王,恐怕也是梁思禽的主意。由此看来,此人布局之深、谋虑之远,当真可惊可畏,无怪朱元璋至死也要将他视为劲敌。
乐之扬心生寒意,望着梁思禽,眼神有些异样。梁思禽有所察觉,回头看来。乐之扬匆忙收回目光,忽听梁思禽问道:“怎么?”
“没什么?”乐之扬随口回答。
梁思禽皱眉瞧他,想要看出端倪,忽听山下传来一声长啸,悠长洪劲,压住罡风怒号。
“谁?”乐之扬听出发啸者内力惊人。
“还有谁?”梁思禽冷冷说道,“咱俩的老相识!”
“云虚!”乐之扬变了脸色,“他知道你在这儿?”
梁思禽摇头:“跟着你和水怜影来的。”
乐之扬一愣,愧疚道:“全怪我,只顾赶路,没有留意身后。”
“与你无关。”梁思禽哼了一声,“都是水怜影多管闲事。”
乐之扬拔出剑来,沉声道:“先生放心,云虚若来,我与他周旋到底。”
“一时半会儿他来不了。”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我也料到此事,早在山峰四周布下了奇门阵法。八部之主从旁操纵,应能将他困上一些时候。”
“奇门阵法?”乐之扬怪道,“我来时怎么没看见?”
“能看见就不出奇了。”梁思禽说道,“你有水怜影带路,不会陷入阵里;云虚尾随其后,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沉吟一下,忽又冷笑,“敢情不止云虚,东岛的头头脑脑都来了,看来东岛西城,终要有个了断。”
“落先生!”乐之扬忧心忡忡,“云虚的‘般若心剑’更加厉害,他还猜到你暗怀苦衷,不敢跟他一决胜负。”
“那又如何?”梁思禽笑了笑,“这一次,我也不想跟他交手。”
“为何?”乐之扬大惑不解。
“我为借风而来。”梁思禽神色平静,“比起天下大势,匹夫之勇不值一提。”
乐之扬急道:“云虚可不这样想,他一心只想取你性命。”
“百年宿怨,躲也躲不过的。”梁思禽看了看天色,“拖一时,算一时!拖过明天就好了。”一挥衣袖,转身进了石屋。
乐之扬眺望山下,风雪凄迷,云雾深浓,长林树梢若隐若现,方圆十里混沌一团;再看东北,万山之中关隘沉浮,一缕号角不知从何响起,悠悠扬扬、断断续续;回首西南,天方晴好,雪城如印,冰河如带,蜿蜒绕过苍茫旷野,冰雪映日,大有神采。
乐之扬忽有所悟,梁思禽为何会挑这一座山峰,但因站在峰顶,燕云大地尽收眼底,两军动静一目了然。何时交战?何时起风?尽在梁思禽把握之中。
“借风?”乐之扬喃喃自语,“风真能借么?”举头望天,心中不胜迷茫。
忽然啸声又起,蕴含无穷怒气,大有挑衅之意。云虚困在阵中,深感不耐,发啸挑战,不料梁思禽志不在此,听之任之,全无应战的意思。
乐之扬呆了一会儿,回头看一眼石屋,手按剑柄,向山下走去。
塞外骑兵入关,须得绕过群山,穿过隘口,路途迂回遥远,甚是耗费时日。冲大师曾为蒙古间谍,常年往来于中土大漠,为了机密从事,多次翻越燕山,因而老马识途,行走之地险僻难行,然而处处都是捷径。不过一日一夜,便已望见北平城郭。
这一日,三人坐下歇息,冲大师挖来山药、茯苓,串上竹签,燃起篝火烤熟,就着积雪吃过。
“宝辉公主。”渊头陀微感歉意,“山野荒凉,让你吃苦了。”
“大师言重了。”朱微说道,“吃苦不算苦,心里苦才是真苦。”
渊头陀慧眼通神,看出她心怀郁结、难以开解,于是说道:“公主似有烦恼,不妨说来一听。”
朱微想了想,黯然道:“说了也没用,这些事每说一次,便多一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