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3页)
等韩襄、韦若昭相继离开,独孤仲平才再次来到那扇窗板前,透过窗板上的缝隙,他看见韦若昭越众而出,大声宣布:“大家听着,今日本会初开,就碰上了大主顾。我家老板说了,不管我们是赔是赚,荣枯的信誉最重要。各位,今日赢了钱的都可以拿到赔款。至于这位交了红运的大主顾,一时所需赔款确实太多,我们这里钱款不够。不过没关系,我们老板家财丰厚,还有很多产业,他要我跟你许个诺,今日先赔三成,三天之后,还请来荣枯取那七成,绝不食言,就请各位也做个见证,你看如何?”
他继而看见方驼子朝着韦若昭一笑,道:“既然你们老板有话,我如何信不过?这偌大个荣枯,你们又搬不走,再说,这场子是谁罩的,大家也都知道。我们本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来玩的。今日,我就先取三成之数好了。三日之后,再来讨扰。”
韦若昭于是转回碧莲身边,朝着碧莲低声嘀咕了一阵。碧莲虽然万分不乐意,也只好点头,开始清点票据。输钱的人开始垂头丧气地朝外走,赢钱的则聚拢在柜台周围,众人都知趣地排在方驼子背后,各自以惊讶、怀疑、羡慕抑或嫉妒的眼光打量着他。
李溶眼看着自己的那沓卷成卷的银票被碧莲交给了方驼子,一下子跳起来,疯了一样冲向柜台。
“住手!给我放下!这是老子的钱!你不能带走!”李溶一把抓住了那沓银票。
方驼子斜着眼睛看了看李溶,道:“刚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明天指不定又是谁的。这位兄弟还请放手。”
李溶露出一副无赖嘴脸,叫嚣着:“我就不放!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知道。”方驼子还是不紧不慢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过,在这种地方,你真想好了打算亮字号吗?”
李溶一听果然有些顾忌,以自己的身份,在这里亮字号大闹起来,传扬出去,实在太不好看,可眼看这大笔的钱财被人拿走又实在是如割肉剜心般难受,一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韦若昭赶紧来到李溶旁边,以极小的声音劝道:“李兄,这点小钱输了就输了,何必萦怀?我们老板说了,他还有桩大生意要介绍给李兄做,横竖补上这亏空也就是了。”李溶听出弦外之音,这才缓缓放手,却又狠狠瞪了方驼子一眼,“你他妈吃了豹子胆,敢赢老子的钱!以后有你的好看!”
方驼子有条不紊地抖开一只布袋,将银票和大把大把的铜钱放进去,朝韦若昭一拱手:“韦姑娘。”韦若昭突然意识到对方其实早知道自己是谁,忍不住惊讶道:“你认识我?”方驼子对此却也只讳莫如深地微微一笑。“三日后,再会。”
独孤仲平透过窗缝目送方驼子的身影踽踽远去。
球赛结束,热闹一时的荣枯酒店很快人去屋空,庾瓒已经闻讯赶来,此时正呆呆地伫立在布告牌下,眼看着牌子上左羽林军对左千牛卫五比四的比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酒店众人在旁边长吁短叹,其中尤数碧莲一脸不解,道:“这怎么可能呢?不是和那牛成都说好了吗?明明是要左羽林军输球的!”
韩襄这时一路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前日庾夫人送给牛成的那只木匣,苦着脸报告:“大人,刚才牛将军派人把这个送了过来,他说有负所托,不敢领受。请大人还是自己收着吧,也好弥补些损失。”
庾瓒生气地接过匣子,打开看看,一百锭金子完好无损地码在里面。庾瓒不禁气鼓鼓地嘟囔着:“什么叫不敢领受?你明明都收了嘛!老子赔的何止这一点,一万缗呐!他没说为何说了不算,打赢了比赛?”
“来的那人说,牛将军查问了,不是球队的人不卖力气,实在是左千牛卫的人疯了似的也想输,最后那个球他们死死地护住,一个劲儿地往自己门里打,全场的人都嘘起来,他们也不管,生生在收球前打成了四比五。”
韦若昭不由得一跺脚,懊丧道:“只当他们有可能收买右监门卫的人,没想到他们连左千牛卫也有关系。嗨,真是见鬼了!”
庾瓒看了看手中的木匣,突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唉声叹气道:“那眼下怎么办?还差七千缗呢。什么三天之后,我们为什么要言出必信?还不如收拾东西一起跑路呢!”
“我们都能跑,你如何跑得了?”独孤仲平的声音这时自回廊方向传来,众人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他,眼巴巴地盼望着他能想出什么挽回的措施,却听独孤仲平道:“一赔十,一万缗的赔款,这么大的数,全城的赌徒恐怕都已经传遍了。都知道庾大人私开赌会,如果撑下去,虽然赔了钱但赚了信誉,他们以后还会来玩。你如果跑路,都轮不着方驼子他们那伙人,别的赌徒就会去衙门告你擅权包赌,还会到处找线索追踪你,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办了。他们最恨愿赌不服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