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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瓒跪在地上,实在忍不住悄悄问薛进贤:“我昨天晚上才知道,圣上怎么都听说了?”薛进贤却是同样疑惑,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知道。早晨我去调亲兵,陈王已经候在那儿了。乖乖听命吧。”
就听见陈王继续说道:“……不过你们忠于职守,预先查知了此事,没有大肆声张,这很好。”
庾瓒和薛进贤两人对视一下,不知是福是祸,没敢吭声。
“你们原打算如何处理?”
庾瓒瞥了薛进贤一眼,战战兢兢答道:“回王爷,我们原打算用金吾卫的亲兵将庆云楼围起来,为防闲杂人等碍事,就说有人欲行刺安王爷,将那几个赌棍拿了,再将王爷平平安安地送回去。”
“想得不错嘛。”陈王未置可否地一笑,“你们不妨随本王一起过去看看!”
陈王说着径自起身朝窗户方向走去,庾瓒、薛进贤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只能站起来跟上。朝向庆云楼方向的窗户前同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庾瓒左右看看,心中疑虑更甚,而最让他惊讶的,是从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庆云楼三楼的雅间,雅间里众人的举动可谓尽收眼底,相反那边的人却很难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显然这是一处经过精心选择的地点。
“看看吧,三楼只有他们四个人,离得这么近,你们就没想过万一这些赌棍真的想要行刺安王爷,怎么办?”庾瓒听陈王这样说顿时一惊,有心辩解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又或者他们狗急跳墙,见你们来抓,劫持了安王爷,你们又该怎么办?”
庾瓒和薛进贤更惊讶地对视一下,恐惧地急忙施礼,齐声道:“臣等愚钝,考虑不周,请王爷训示。”
陈王清秀白皙的脸上骤然闪过一丝冷酷的笑意。“几个下流赌棍,非奸即恶,怎能因为他们让孤的皇弟犯险?来人——”
陈王轻轻地举手一摆。那些身背弓箭的亲兵突然从他身后的几扇门内闪出,迅速进入廊子前的射击位置,摘弓搭箭,瞄准对面的三楼。
庾瓒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
庆云楼上的安王李溶还不知道变故将至,黄队又进了一球,与红队的比分已经变成了四比二。不久便听到一阵锣鼓声,这场比赛结束了。
李溶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大叫着:“哈哈,我赢了!我赢了!这回你还有什么说的?”
方十二郎沮丧地叹了口气,却还不失礼数地朝李溶一拱手道:“恭喜王爷了。请王爷收点赌注吧。”
李溶哈哈大笑,拔腿便朝那三口大箱子走去。
独孤仲平这时也缓缓地将焚心剑提到身侧,跟着李溶向千面佛逼近。
庾瓒突然间不顾一切地冲到陈王近前,道:“王爷,万一箭不长眼,伤了安王爷可怎么得了,再说他那小厮也是我的人,专门派去保护他的!”见陈王丝毫不为所动,庾瓒更加着急,“下官带人过去,保管既拿了贼人,又保安王爷无事。”
陈王顿时讥讽地笑了。“你拿什么保证?孤的皇弟是金枝玉叶,与孤是同胞手足,难道孤还会伤害他吗?”
庾瓒还想说什么,可面对陈王那冷酷而得意的笑,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薛进贤这时也在旁边狠狠地瞪视着他,他只有乖乖地闭上嘴,无可奈何地在心中默念:“仲平老弟,自求多福吧!”
李溶得意扬扬地检视着自己的战果,还随手从木匣里拣出几块金铤,丢给还在窗口的方十二郎,口中笑道:“拿着吧,我说过,不能让你们输得光了屁股。”
方十二郎一个没接住,金铤掉在地上,他赶紧弯腰去捡,千面佛也跟着蹲下身去。独孤仲平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他只要迈步上前,对准他的脖颈……
这是最好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可独孤仲平的手却一直颤抖着,脚下犹如千斤沉重,沉重得几乎迈不动步子。莫非我其实根本就不想杀他?可他明明是杀害父母的仇人,为什么……我却总是下不了手,只因他也养育了我?
独孤仲平痛苦地扭头望向窗外,却发现晴朗的长安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呼啸,再一眨眼,数不清的利箭已经破空而至。
乱箭瞬间射中了刚刚站直身子的方十二郎与千面佛,李溶见势头不对,当即大叫一声伏倒在地,独孤仲平这才反应过来,也俯下身趴在地上。
箭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更多的箭密密麻麻地落在方十二郎与千面佛身上。而独孤仲平和李溶周边却没有。显然这也是计划好了的,箭手们是衔命而来,射谁不射谁,早就知晓。
方十二郎来不及挣扎已经软绵绵躺倒在地,千面佛身上同样插满了羽箭,却还在痛苦地抽搐着。
“不——”
独孤仲平心底骤然一声大喊,可到了喉咙里却只变成一声低沉的呜咽。他努力地向千面佛爬去,试图伸手去掀他脸上蒙着的纱帘,却被千面佛费力地抬起手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