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任侠天下 第七章 庐陵会(第11/12页)

「你记得那旗杆上尸体挂的木牌吗?那奇怪的文字,你跟我都见过……」荆裂说:「我记起来了。是在那武当拳士桂丹雷额上的刺青。」

燕横也立时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那样的符纹。

——就在杀师仇人叶辰渊的脸上。眼睛下那两行刺字。

「是物移教。」荆裂断定说:「他们用的都是物移教的邪术。」

两人又驰出一段,这时却看见道路前方远处,出现了一队人马的身影。

「小心应付。」荆裂扬起右手上的倭刀:「尽量不要跟对方近身缠斗。提防所有奇怪的动作。」

燕横点点头,这次拔出腰间的「静物剑」来。对付这些诡计层出不穷的敌人,骑马冲杀比较安全,而「静物剑」刃身比「龙棘」宽厚,较适合马背上砍斩之用。

燕横才学会骑马半年,更从没有练过马战的技艺。但是经过这些日子,他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战斗,就是要临机应对任何的状况。

荆裂和燕横同时催赶马儿加快,上身略向前俯,已经作出向敌阵冲锋的态势。

急驰而生的风,掠过他们高举的兵刃。

只见道路那一头的人马里,也反射出金属的光点。可知对方已有警觉,并也拔出了兵器来。

「不对。」荆裂却在此时察觉有异。倭刀垂下。

在这距离才看得见:那队伍中间,原来有一辆马车。

荆裂二人再接近一点,更辨出对方除那车子之外,就只有五、六骑,骑者俱已下马,各握住兵刃,围站在车子两侧,阵势似是在保护那马车。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并没有穿着波龙术王弟子的五色彩衣。

燕横亦垂下剑来,跟荆裂一起收慢了马儿,停在对方的十数步外。

现在看得更清楚了:这六个守住车子的人,衣饰都是文士儒生打扮,手里所握佩剑,似是装饰品多于战场之物,看来并非武者或江湖中人。奇怪的是这六人无畏仗剑而立,架式虽然没有什么看头,姿态神情都散发着一股刚直凛然的气势。

「何方贼匪?」六人里一个比较年长的文士,鼓足了气息高呼:「光天白日之下,竟敢拦途抢劫,视王法如无物?」

荆裂苦笑。他现在才省起来,自己跟燕横脸上还蒙着布巾,难怪被对方误会。两人立时将面巾拉下,从马背跃了下来。燕横将「静物剑」收回剑鞘,荆裂的倭刀刀鞘还遗在县城里,只得收在手臂后。

「站住!」那文士又警告:「你们可知车上是何等人物?不得造次!」

「你们误会了!」燕横急忙申辩:「我们不是贼!我们是在追贼!」

六人上下打量他们,但见荆裂一身奇特衣饰,还有那狂野的辫子头,背心又露出来两个刺满花纹的硕大肩头,实在无法信任。

「这等谎话,骗得了我们吗?」另一名较年轻的文士冷笑说:「你们一身都是凶器,横看竖看也不是良民!」

荆裂听见对方说马车上坐着的不是普通人物,但看那车厢甚小,并没什么华丽装饰,只有一头瘦马拉着,半点不像是达官贵人的座驾。

正在这僵局之际,那马车的竹帘自里面揭了开来,一人提着佩剑踏出。

下车的乃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儒者,头顶纱冠,一脸梳理齐整的胡须,除了带剑之外,一身打扮完全是个教书先生的模样。他脸庞身体瘦削清瘦,容貌五官十分普通,骤看并无什么架势。

他双手拿着剑负在腰后,往荆裂和燕横趋前了几步。

「先生!」后面那些文士急忙劝阻,但那儒者举起一只手止住他们。他不慌不忙地站定,仔细盯着荆裂和燕横的眼睛看。

燕横只觉奇怪:这儒者外表很平凡,看站姿步履更绝对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他这么一站,眼光相接之下,燕横就感到此人有一股充盈的气度,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服的感觉。这种气度不似师父何自圣般霸绝,也不如姚莲舟般狂傲,但那能量之丰盛,竟令燕横联想起他们二人。

荆裂的感觉也相近。他颇有些讶异:世上能够给他这种印象,而又不是武者的人,这是历来第一个。

那儒者看了两人的眼睛好一会儿,展颜微笑。

「我相信他们。」儒者徐徐说。

不过是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荆裂两人却不知何解感到十分欣慰。

通常在这种误会的情况下,荆裂都会忍不住说几句轻佻的话试探一下对方。此际他却罕有地严肃,朝儒者拱拳行礼。

「在下福建泉州一介武夫,姓荆名裂。这伙伴是四川青城派弟子燕横。」他垂着头行礼问:「未请教先生名讳?」

儒者的微笑化为展颜大笑。不过看过几眼,他却似已对荆裂和燕横生起好感,挥手示意后面的门生收还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