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祸起萧墙破金汤(第7/14页)

可是等了良久,厅外哪里有半点声息?其时已在午夜,光明顶上的教众或分守哨防,或各自安卧,不得杨逍召唤,谁敢擅入议事厅堂?至于服侍杨逍的童儿,一人被韦一笑吸血而死,其余的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早已远远散开,别说杨逍没扯铃叫人,就算叫到,只怕一时之间也未必敢踏入厅堂,走到这吸血魔王的身前。

张无忌藏身布袋之中,虽然眼不见物,但于各人说话、一切经过,全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但听得一片寂静,也知道寂静之中隐藏着极大的杀机。过了半晌,忽听得说不得道:“喂,布袋中的小朋友,你非救我们一救不可。”

张无忌问道:“怎么救啊?”

圆真丹田中一口气正在渐渐通畅,猛地里听得布袋中发出人声,一惊非同小可,真气立时逆运,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他自潜入议室堂之后,一心在对付韦一笑、杨逍等诸位高手,哪有余暇去观察地下一只绝无异状的布袋?突闻袋中有人说话,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暗叫:“我命休矣!”

只听说不得道:“这布袋的口子用‘千缠百结’缚住,除我自己之外,旁人是万万解不开的,但你可站起身来。”张无忌道:“是!”从布袋中站了起来。

说不得道:“小兄弟,你舍身相救锐金旗数十位兄弟的性命,义烈高风,人人钦佩。眼下我们数人的性命,也全赖你相救,请你走将过来,一拳一掌,将那恶僧打死了罢。”张无忌心下沉吟,半晌不答。说不得道:“这恶僧乘人之危,忽施偷袭,这般卑鄙行径,你是亲耳听到的。你若不打死他,明教上下数万人众,都要被人尽数诛灭。你去打死他,乃是大仁大义的侠义行为。”张无忌仍是踌躇不答。

圆真说道:“我此刻半点动弹不得,你过来打死我,岂不被天下好汉耻笑?”周颠怒道:“臭贼秃,你少林派自称正大门派,却偷偷摸摸的上来暗袭,天下好汉就不耻笑么?”

张无忌向圆真走了一步,便即停住,说道:“说不得大师,贵教和六大门派之间的是非曲直,小可实不深知。小可极愿为各位援手,却不愿伤了这位少林派的大和尚。”

彭莹玉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你此时若不杀他,待这和尚功力一复,他非连你也害了不可。”圆真笑道:“我和这位小施主无怨无仇,怎能随便伤人?何况这位小施主又非魔教中人,看来还是被布袋和尚不怀好意的擒上山来。你们魔教中人无恶不作,对他还有甚么好事做将出来。”双方气喘吁吁,说话都极艰难,但均力下说辞,要打动张无忌之心。

张无忌甚感为难,耳听得这圆真和尚出手偷袭,极不光明,但要上前出掌将他打死,却非本心所愿,何况这一掌打下了,那便是永远站在明教一面,和六大门派为敌。太师父、武当六侠、周芷若等等,全成了自己的敌人。又想:“明教素被武林中人公认为邪魔异端,如韦一笑吸食人血、义父滥杀无辜,确有许多不该之处,太师父当年谆谆告诫,千万不可和魔教中人结交,以免终身受祸,我父亲便因和身属魔教的母亲成亲,因而自刎武当山头,殷鉴不远,覆辙在前。何况这圆真是神僧空见的弟子,空见大师甘受一十三拳七伤拳,只盼能感化我义父,结果却身死拳下,这等大仁大义慈悲心怀,实是武林中千古罕有,我怎能再伤他弟子?”

只听说不得又在催促劝说,张无忌道:“说不得大师,请你教我一个法子,不用伤害这位大和尚,而他也伤你们不得,小可定然照办。”

说不得心想:“眼下局面,定须拚个你死我活,哪里还能双方都可保全?不是圆真死,便是我们亡。”正自沉吟未答,彭莹玉道:“小兄弟仁人心怀,至堪钦佩。便请你伸出手指,在圆真胸口‘玉堂穴’上轻轻一点。这一下对他决无损伤,不过令他几个时辰内不能运使内力。我们派人送他下光明顶去,决不损他一根毫毛。你知道‘玉堂穴’的所在吗?”

张无忌深明医理,知道在“玉堂穴”上轻点一指,确能暂阻丹田中真气上行,但并不损伤身体,便道:“知道。”却听圆真道:“小施主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你点我穴道,固然不打紧,但他们内力一复,立时便来杀我,你又如何阻止得了?”周颠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我们说过不伤你,自然不伤你,明教五散人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

张无忌心想杨逍和五散人都非出尔反尔之辈,只有韦一笑一人可虑,便问:“韦前辈,你说如何?”韦一笑颤声道:“我也暂不伤他便是,下次见面,大家再拚……再拚你死我……我……我活。”他说到“你死我活”这四字时,声音已微弱异常,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