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恩断义绝紫衫王(第9/20页)
赵敏一怔,格格笑了起来,说道:“佩服,佩服!大教主果然好眼力,须瞒你不过。”原来她回王府去取金银马匹之时,暗中嘱咐卫士,调动一批下属,赶到海边听由差遣。这些人也是快马赶程,只比张无忌他们迟到了半天。她所调之人均未参与万安寺之战,从没与张无忌朝过相,分别扮作厨工、水手之属。但学武之人,神情举止自然流露,纵然极力掩饰,张无忌瞧在眼中,心里早已有数。
赵敏听他这么一说,暗想他既然看了出来,金花婆婆见多识广,老奸巨猾,更早已识破了机关。好在己方人多势众,张无忌武功高强,她识破也好,不识破也好,若是动手,她连蛛儿在内,终究不过两人,那也不足为惧。她既不挑破,便不防继续假装下去。
这几日之中,张无忌最担心的,是周芷若服了金花婆婆那颗丸药后毒性是否发作。赵敏知他心意,见他眉头一皱,便派人到上舱去假作送茶送水,察看动静,每次回报,均说周姑娘言行如常,一无中毒症状。这么几次之后,张无忌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静坐船舱一角,想到了当日西域雪地中的情境,蛛儿如何陪伴自己,如何为何太冲、武烈、丁敏君等围逼之际尚来与自己见上一面,想到自己曾当着何太冲等众人之面,大声说道:“姑娘,我诚心愿意娶你为妻,盼你别说我不配。”又全心全意的对她说道:“从今而后,我会尽力爱护你,照顾你,不论有多少人来跟你为难,不论有多么厉害的人来欺侮你,我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周全。我要使你心中快乐,忘去了从前的苦处。”他想到这几句话,不禁红晕上脸。
赵敏忽道:“呸!你又在想你的周姑娘了!”张无忌道:“没有!”赵敏道:“哼,想就想,不想就不想,难道我管得着么?男子汉大丈夫,撒甚么谎?”张无忌道:“我干么撒谎?我跟你说,我想的不是周姑娘。”赵敏道:“你若是想苦头陀、韦一笑,脸上不会是这般神情。那几个又丑又怪的家伙,你想到他们之时,会这样又温柔、又害臊么?”
张无忌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你这人也真厉害得过了分,别人心里想的人是俊是丑,你也知道。老实跟你说,我这时候想的人哪,偏偏一点也不好看。”
赵敏见他说得诚恳,微微一笑,就不再理会。她虽聪明,却也万万料想不到他所思念之人,竟是船舱上层中那个丑女蛛儿。
张无忌想到蛛儿为了练那“千蛛万毒手”的阴毒功夫,以致面容浮肿,凹凸不平,那晚废园重见,唯觉更甚于昔时,言念及此,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心想她这门邪毒功夫越练越深,只怕身子心灵,两蒙其害。待得想到那日殷梨亭说起自己堕崖身亡、蛛儿伏地大哭的一番真情,心下更是感激。他自到光明顶上之后,日日夜夜,不是忙于练功,便是为明教奔波,几时能得安静下来想想自己的心事?偶尔虽也记挂着蛛儿,也曾向韦一笑查问,也曾请杨逍派人在光明顶四周寻觅,但一直不知下落,此刻心下深深自责:“蛛儿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对她却如此寡情薄义?何以这些时日之中,我竟全没将她放在心上?”他自做了明教教主之后,自己的私事是一概都抛之脑后了。
赵敏忽道:“你又在懊悔甚么了?”张无忌尚未回答,突听得船面上传来一阵吆喝之声,接着便有水手下来禀报:“前面已见陆地,老婆子命我们驶近。”
赵敏与张无忌从窗孔中望出去,只见数里外是个树木葱翠的大岛,岛上奇峰挺拔,耸立着好几座高山。座船吃饱了风,直驶而前。只一顿饭功夫,已到岛前。那岛东端山石直降入海,并无浅滩,战船吃水虽深,却可泊在岸边。
战船停泊未定,猛听得山冈上传来一声大叫,中气充沛,极是威猛。这一来张无忌当真惊喜交集,这叫声熟悉之极,正是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所发。一别十余年,义父雄风如昔,怎不令他心花怒放?当下也不及细思谢逊如何会从极北的冰火岛上来到此处,也顾不得被金花婆婆识破本来面目,急步从木梯走上后梢,向叫声所发出的山冈上望去。
只见四条汉子手执兵刃,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之人。那人空手迎敌,正是金毛狮王谢逊。张无忌一瞥之下,便见义父虽然双目盲了,虽然以一敌四,虽然赤手空拳抵挡四件兵刃,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从未见过义父与人动手,此刻只瞧了几招,心下甚喜:“昔年金毛狮王威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我义父武功在青翼蝠王之上,足可与我外公并驾齐驱。”那四人武功显然也颇为了得,从船梢仰望山冈,瞧不清四人面目,但见衣衫褴褛,背负布袋,当是丐帮人物。旁边另有三人站着掠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