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储君之争(第3/4页)

长乐公主突然露出忧喜交加的神色,半晌才道:“江大人平身,哀家平日最喜欢江大人的诗词,今日相见,想有所请益,不知可否。”

我平静地道:“敢不从命。”

长乐公主似乎看出我有些冷淡,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这是哀家平日抄诵的诗词,江大人可知哀家最喜欢哪一首。”说着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梁婉。梁婉微微一福,将册子又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一本手抄的诗词,一行行簪花小字娟秀非常,我翻开第一页,却是一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低声吟着十五岁的时候先父亡故时我写的诗,那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他对着母亲的画像,时而低语,时而轻笑,更多的时候是淡淡的悲伤,确实是淡淡的,因为父亲就要去见母亲了,那悲伤中甚至带着一丝喜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没有强迫父亲吃那些苦涩的药,既然父亲的生命已经无法挽救,我又何必让他带着无尽的痛苦苦熬呢,我记着那天晚上我跪在父亲床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以照顾自己,父亲欣慰的看着我,然后就没有了呼吸,他的神情是那样恬静。不由自主的,我的泪水垂落,今天我才知道父亲的去世带给我多大的伤痛啊。

长乐公主见我落泪,有些不安,抬头看了看梁婉。梁婉会意,递给我一块绢帕。

我拭去眼泪,微笑道:“王后见笑了,这首诗是臣在先父去世的时候写得,先父生前和先母恩爱非常,先母去世之后,父亲始终忧愁难解,到了临终之时,先父心情非常平静,只是因为将要和母亲见面了。所以臣写了这首诗,想不到公主这里也有。”

长乐公主柔声道:“哀家及笈之时,有人从南楚来,带给哀家这首诗,只是当时哀家还不知道江哲是谁,后来到了南楚,听到状元的《月下感怀》,觉得非常喜欢,一问殿下,才知道就是江状元的大作,从此之后,哀家请婉儿姐姐替我收集状元的诗词,这几年哀家深宫幽居,就是读状元的词才能稍解愁怀。”

我下拜道:“臣的诗能够得到王后赏识,是臣的荣幸。”

长乐见我已经平静,便问道:“这首锦瑟,哀家十分喜欢,只是哀家不懂,什么是‘蓝田日暖玉生烟’,难道蓝田美玉,在日光之下,果然会生出轻烟么?”

我含笑答道:“这句诗是有出处的,昔日晋代司空图曾经说‘载叔伦谓诗家之景,宛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者也’。”

长乐公主恍然道:“原来如此,哀家明白了。不知状元近日有什么新诗么。”

我略一思索,道:“臣这些日子忙于公务,诗词上倒是很少有佳作,若是王后不嫌弃,请容臣录一首游戏之作吧。”

长乐公主大喜,立刻召来宫女磨墨,我用旁边书桌上的文房四宝写下诗题“春日迁柳庄听莺”,然后又写道:“春还天上雨烟和,无数长条着地拖。几日绿阴添嫩色,一时黄鸟占乔柯。飞来如得青云路,听去疑闻红雪歌。袅袅风前张翠幕,交交枝上度金梭。从朝啼暮声谁巧,自北垂南影孰多。几缕依稀迷汉苑,一声仿佛忆秦娥。但容韵逸持相听,不许粗豪走马过。娇滑如珠生舌底,柔长如线结眉窝。浓光快目真生受,雏语消魂若死何。顾影却疑声断续,闻声还认影婆娑。相将何以酬今日,倒尽尊前金笸箩。”

长乐公主走上前来,低声诵读,良久才道:“南楚才子果然非凡,哀家读来,口齿流芳。”

我见长乐公主似乎有些倦容,便告辞道:“娘娘凤体欠安,臣不敢久留,就此告辞,请娘娘珍重。”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道:“多谢你了,梁婉,代哀家送送江大人。”

梁婉应声过来,领着我出去了,走出很远,梁婉突然站住,冷冰冰地道:“江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我一愣,才想起我跟本忘记劝娘娘立储之事了,但我转念一想,淡淡道:“梁小姐何必这样说呢,我劝与不劝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梁婉怒道:“怎么,你们南楚大臣都认为我们公主好欺负么?”

我看穿梁婉眼中的惊疑,却没有掩饰地道:“梁小姐应该很清楚,立储之时已成定局,王后心里也应该明白,只是若是轻轻答应,不免有损大雍的声威罢了。”

梁婉面色一沉道:“你胡说什么。”

我心想,与其让她以为我愚笨可以利用,倒不如让她明白我的厉害,敬而远之,免得她再来害我。因此,我用一种飘渺的语气道:“大雍公主远嫁南楚,本非情愿,所以王后根本就不奢望国主的宠爱,雍帝陪嫁如此之多的美女,不就是为了迷惑国主,免得王后还要应付自己不喜欢的夫婿么。至于梁小姐你么,长袖善舞,正是可以统领大雍在南楚的密探的好人选,小姐身份微妙,可以毫无顾忌的任意行事,若是公主负责此事,难免有人察觉公主的行为可疑,我想对大雍来说,公主只需要嫁到南楚就是尽了职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