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洒泪今成血(第2/8页)
这些军士都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将军死在此地,不要说无法向军中同袍交代,就是对朝廷也说不过去,毕竟石观本不应该在建业城外出现的。充满杀意的目光向那刺客遁去的方向望去,一个为首的亲卫道:“一半人送将军回寿春,立刻送信给杨参军,请他设法到淮西主持大局,另一半人跟我去追杀那刺客,不报此仇,绝不回寿春。”众亲卫悍然应诺,迅速分成两拨,更是分出两人直奔淮东而去,转瞬之间,他们的支柱已经崩塌,此刻在他们心中,恨不得死去的却是自己。
此刻,石观的尸身静静躺在亲卫怀中,漫天的飞雪落在他惊怒悲愤的面容上,仿佛是哀悼着这位淮西军主将的猝逝,也像是哀悼着南楚又失去了一位大将。
和丁铭等人分手之后,那丁铭心目中的“天机阁主”却没有出城,而是径自返回天机阁在建业城内的隐秘住处,这是一座富商的宅邸,只是最后一进却单独辟出来做了天机阁的密舵。走入温暖如春的楼阁,白衣人轻轻一叹,换下已经狼狈不堪的衣衫,走进屏风之后,那里已经备有沐浴香汤和崭新的衣履。不多时,白衣人已经换了一身浅黑色的锦衣出来,英俊沉郁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倚在软榻上随手拿起一本琴谱慢慢看去,但是目光却有些涣散,看来并没有用心在琴谱之上。这白衣人,所谓的天机阁主,正是魔宗嫡传弟子秋玉飞。
当日他得到江哲传书,请他到荆襄一会,秋玉飞便知江哲定是有事相求,虽然对于江哲的请托,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但是念及两人的交情,秋玉飞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途中他去拜见京无极,向他请教之时,京无极也有意让他到江南走一趟,所以秋玉飞才欣然而来。在谷城相会之后,秋玉飞才得知江哲竟然要他冒充天机阁主,这却令秋玉飞豁然开朗,立刻想明白了当初为何江哲会识破他的身份,也不由暗惊江哲的潜势力之大。为了一探天机阁的深浅,秋玉飞也就甘心做一次江哲的替身和杀手了。
不过只可惜江哲所托的第一件事情就没有成功,陆灿还是慷慨赴死了,而自己堂堂的魔宗弟子,竟在陆灿面前落了下风,这令秋玉飞心中郁闷的很,更何况见到陆灿这样的名将陨落,秋玉飞心中也不好受,想到昔日在北汉时眼见之事,越发深有感慨。放下琴谱,不由轻叹,江哲的手段也未免太阴毒了,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江南的武林中人自相残杀,想来天机阁从今之后必会推波助澜,令江南越发混乱吧。
不知过了多久,凌端闯了进来,面上满是喜色,一见到秋玉飞便道:“四爷,得手了,大概所有的高手都到乔氏园去了,天牢里面几乎没有什么防范,而且我们还使用了‘迷梦’,这种迷药可真是厉害,那些狱卒和军士明明还有知觉,就是懵懵懂懂,就像梦游一般。”
秋玉飞淡淡道:“那陆云有没有和你们为难?不会也不想离开天牢吧?”
凌端嘻嘻笑道:“我可忘了问他,反正他也中了迷药,我和白义直接就把他带出来了。”
秋玉飞微微苦笑,道:“我看你还是告诉白义一声,直接将他迷晕了事,将他交到随云手中再救醒也不迟,免得多生是非。”
凌端惊讶地道:“四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我来的时候就听见白义让人去拿准备好的‘千日醉’,那可是能够让人睡上三年的好东西,想来白义是不会让那小子醒来吵闹的了。”继而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四爷怎会知道这小子不会顺服呢,莫非是已经有了经验,哎呀,难道四爷没有救出陆灿么?四爷不是说他若不答应,就直接打晕了事么?”
秋玉飞瞪了凌端一眼,冷笑道:“你现在的武功也不错了,若是现在见到你的谭将军,你可有胆子为了救他将他击晕?”
凌端打了一个冷颤,道:“这我可怎么敢,谭将军一双眼睛只要看你一眼,便会觉得从心里往外都是寒意呢。”
秋玉飞也懒得和他多说,道:“据说忠义之人鬼神不敢近,我不过是个寻常江湖人,可没有鬼神之力,陆将军尽忠全节,此诚为天下人所钦服,只是随云若是得知这个消息,恐怕还是要悲恸难当的。”
凌端见秋玉飞这般悲叹,却是心中冷笑,虽然对于江哲的怨恨已经消散许多,可是却不意味着他已经原谅了那人过去所做的一切。
或许是觉得心中烦乱,秋玉飞突地起身,丢下琴谱道:“我出去走走,你不要到外面生事。”说罢也不等凌端叫苦便走了出去,这时候夜色已深,雪下的越发大了,街上却处处可见禁军往来的身影,秋玉飞衣着华贵,在雪中缓缓而行,更是着意避开那些禁军,凭他的武功自然是轻而易举,建业城里面的混乱局势皆被他看在眼里,更是不由惊叹江哲的手段,虽然未能如愿救出陆灿,可是丁铭等人和尚维钧、凤仪门的仇恨是万万化解不开的了。入夜时分,雪势渐渐小了许多,已经可以隔着数丈看清人影,秋玉飞有些倦了,正想回去休息,目光一闪,却看到一个轻盈婀娜的身影在夜空飞雪中纵越,不由心中一动,悄悄跟了上去。几乎传过了小半个建业城,他看到那个身影没入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华丽庭院之中,听到院中传来的乐声歌声,熙熙攘攘的人声以及门前车水马龙的情景,秋玉飞眉头一皱,猜出这身影的身份。不过他可没有必要作些额外的事情,正欲转身离开,一缕琴音从一座楼阁之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