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封城 别离·闯宴(第6/7页)
觉昕又转向张延:“好像我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只剩下下半条命了。唉!”
身受重伤,已是自认必死,这条命自是师父救下的。
张延感动莫名:“又惊动师父,有劳师父……”
觉昕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说到这里,他却顿住了,沉吟半晌方道,“你先好好休养。这一次你受伤太重,若不彻底休养恢复,只怕要留下后遗症的。”说毕他转身缓缓踱出,自是不愿意打扰这对小夫妻团聚。
张延搂过楚宁,叹道:“让你担心了。”
楚宁泪痕方干,闻言不禁又落下泪来:“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却是接续不下去了。
张延沉声道:“我知道!”说着,把她搂得更紧了。
楚宁忽道:“不要做了好不好?辞了这官,我们一家四口,一同回老家去,侍奉婶娘,教导孩儿。一家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好不好?就把江湖留给他人去折腾吧!我不想再这样,这样撕肝裂肺的……”话到此处,又是泣不成声。
张延苦笑,抚摸着楚宁的秀发,过了很久,才道:“你知道,我放不下的。”
楚宁挣脱了他的怀抱,骤然抬手,狠狠在他胸膛捶了一拳,疼得他几乎叫出声来。
看到他龇牙咧嘴的样子,楚宁不禁扑哧一乐,满面泪痕下的这一笑如同霁月横空,让张延一时也看得痴了。
楚宁似乎想起了什么,笑容渐渐消失,眼睛只看着榻边摇篮里的孩子,再不说话,眼中慢慢浮出了苦涩。
张延心中奇怪,正要开口询问,楚宁忽地站起道:“我去准备晚饭。”说罢匆匆而出。
张延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前日受的伤太重,虽然在师父举世无双的岐黄之术下大部分已经痊愈,但到今日还是无法行动自如,只好每日躺在床上。
其实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点阴影,但又想不出是什么。他明显地感觉到,这几日师父和楚宁心中都藏着什么事情。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是什么呢?
一旁的女儿骤然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张延伸臂抱起,轻轻摇晃,哄着女儿入睡,同时一股阳刚内力输入——女儿竟然遗传了自己的倾寒绝脉,自出生就是这样,平时一睡就是一天,醒了就被寒气折磨得大哭不止。
温和的内力终于暂时压住了寒气,女儿渐渐露出了笑容。张延松了口气,轻轻把女儿放回了摇篮。
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倾寒绝脉此刻虽然可以用内力压制,但是随着女儿逐渐长大,就不是人力能够压制住的了。要想根除,只能靠“火焰藤”。师父费尽心力三十年培育的第二株“火焰藤”,已是女儿最后的救命稻草。
张延骤然一惊,“火焰藤”?
对,火焰藤!
左锋的话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再过半刻,你的旧症全发,到时候连老夫也救不了你了,这世间可没有第二株‘火焰藤’,能够救你的性命!”
不错,师父的内力绝对不足以压制复发的倾寒绝脉。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师父是怎么救的自己?
第二株火焰藤!
左锋错了,第二株火焰藤的确是有。那可是晴儿的全部希望!
难道……
张延不顾伤势,踉踉跄跄地下了榻,正要往外走,却见楚宁掀帘进来。
本来那疑问让人无法安宁,他一刻也等不及要询问妻子。可是真见到了楚宁,他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来,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楚宁本是听到女儿的哭声这才急忙赶来,在进屋之时便听到哭声止住了,心下略宽,可转目一看丈夫的情形,赶紧上前扶住。
张延终于哆嗦着发出了声音:“是不是……”那声音软弱无力,几乎无力接续下去。
楚宁手一软,两人一起跌倒在地。多日来隐忍的悲痛再也无法控制,令她的脸上瞬间便充盈了热泪。
不用问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自己竟然抢走了女儿唯一的生存希望!看看犹在甜笑的女儿,不知她可明白,自己唯一的一分生存希望,竟然是被她的亲生父亲生生夺走了!
有什么能够形容此刻张延的心痛?
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和安然恬静的女儿,张延的心中一时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做人父,为人夫?
觉昕慢慢走入了小屋,看到眼前情景,宣了一声佛号,伸手把自己的徒弟扶了起来。楚宁也止住了哭泣,慢慢站起。
张延颤声道:“师父……”却再也接不下去了。
觉昕慢慢道:“延儿,你也不必多想,当日是为师作主把那株火焰藤给你治伤的。事有轻重缓急,当日你伤势太重,若无火焰藤续命,老衲实在是无回天之力了。至于晴儿,她的病三四年内还不会大肆发作,我们还有时间慢慢再寻访别的火焰藤,或者能再培育出一株来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