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寿(第7/8页)

静,太静了,谢清芳甚至听到了自己脑海内的一个个声音。

“在这个世上,一个人要孤独地活下去,无法向人倾诉,真的是很艰难的事……我——不是什么圣人,更肩负着属于自己的罪孽,所以,我无权对你做出判决。师娘,你……你好自为之吧。”

幼清,你是个好人,真的是呢。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世界才未沦于黑暗。只是你要记得,真的不能对人太好了。那样的你,太过容易受到伤害。这个世界对我而言,真的太过苛酷了,对不起,辜负了你的苦心……乐曲舒转,谢清芳的长袖高扬,寄颜云霄闲,挥袖凌虚翔。

“老爷,夫人,这几年我们主仆一场,虽然其中多有隐情,但老爷和夫人的恩德我还是记得的,只是可惜,以后便无法再服侍老爷和夫人了,世道艰难,人心险恶,希望你们好自为之。”隐隐约约地,有人的双目中闪烁着难掩的深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完全不记得了,有人始终默默地守护着我。谢清芳手臂舒展,轻盈地转了个圈子,双目朦胧地掠过缤纷的人群,却再也不见那熟悉而沉默的身影,飘飖恍惚中,流眄顾我傍。

“魏夫人,虽然梁樨登死了,但是魏公的对头已经注意到你了。这几天我不断发现有东厂密探在平安镇出没,形势危急万分!你该知道,一旦事发,对魏公会意味着什么。魏公清誉,东林基业,大明社稷,天下大计,如今尽在于你!魏夫人,我想,你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低沉的声音仿若残酷的惊雷,将所有的梦想都无情地击碎。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新婚时,魏省曾深情地为自己掀开了红色的盖头。那一瞬间的喜慰和安乐,那一瞬间巨大的幸福……一阵剧痛从体内传来,她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剧痛在体内迅速的蔓延着,她卧倒在地,随即,她抬起头,痴情地望着眼前的魏省曾,悦怿未交接,晤言用感伤。

今生今世,她再也无法回到他的怀抱了,可是,她至少做了自己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不是吗……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朦胧中,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眼前一片灿烂的阳光。阳光中,母亲模糊的身影背着竹篓,在青翠的山路上召唤着她。她清脆地笑了,将挂在枝头的那个小小的铃铛拨了拨,蹦蹦跳跳地向母亲追去……

场中已经乱成一片,有人在大声惊呼,有人上前帮忙,有人去找大夫。只有魏省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表情痴呆,望着静静躺在地上,睡着了似的谢清芳,失去了全部的思想。

“紫孜妮楂一走,阿维尼库便请来了九十位毕摩和七十位苏尼在家中念经做法。而此时紫孜妮楂已历经千辛万苦取到了雪,正在归来的途中,因毕摩、苏尼的诅咒,她慢慢变成了一只灰白身褐红尾的山羊,而她为阿维尼库采来的雪还夹在蹄缝中,卷在皮毛里,藏在耳孔中,裹在犄角上……可即使知道自己性命将绝,她也要驾着风从雪山上往回飞。她要把雪送回来,表达她对阿维尼库至死不渝的爱情!

然而,阿维尼库又遣来九十个男青年,用箭射杀了精疲力尽的山羊,并将它捆缚起来丢入山崖下。没过多久,紫孜妮楂变成的山羊被水冲到河中,被不知情的人们剥皮而食。结果,吃了那只山羊而致死的人,又都变成了到处害人的鬼,很多部落的人都被这些紫孜妮楂变成的鬼给害尽了,各部落的毕摩、苏尼都在诅咒紫孜妮楂,千咒万诅,无法解脱。于是,紫孜妮楂就成了‘鬼母’,永世受到诅咒……”

云寄桑站在那里,身体、五官、内心全部在颤抖,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觉,或者,他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卓安婕举起葫芦饮了一口,冷眼看着众人的丑态。她那颗冰雪般清澈的心,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牢牢记在了心头……

小小的明欢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好好看的姨姨躺在地上,不动了呢?她天真的眼睛圆圆地瞪着,向这个世界提出稚嫩的疑问。

于是,一切都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不知不觉,又是黎明了。

云寄桑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明欢,悄悄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包括老师魏省曾,甚至自己最敬爱的师姐。只是一个人牵着马,在大雪中,静静离开了魏府,离开了平安镇。

雪很大,鹅毛般的雪花飞舞着,纷纷洒洒,纯净着悲伤的天地。

广阔的雪原上,两人一马,散懒的青驴驼着行礼,在这茫茫大雪中穿行。

雪花扑面打在脸上,遮断了云寄桑迷惘的视线。他抬起手,将眼前的雪花擦去。

忽然,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