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路不明的书生(第5/6页)

郭大路笑道:“这倒是实话,喝酒痛快的人,心地总比较直爽些,你绝不会看到喝醉酒的人,还在打主意害人的。”

燕七道:“他并没有醉。”

郭大路道:“快醉了——我现在就打算进去把他灌醉。”

他笑了笑,又道:“只要他一喝醉,就不怕他不说实话。”

燕七忽然也笑了笑。

郭大路道:“你笑什么?”

燕七道:“我在想,你这人至少还有样别人比不上的长处。”

郭大路笑道:“我的长处至少有三百多种,却不知你说的是哪一种?”

燕七道:“你随时随地都能把握住机会。”

郭大路道:“什么机会?”

燕七道:“喝酒的机会。”

郭大路弄错了一件事——人清醒时有很多种,所以喝醉了时也并不完全一样,并不是都像他自己那样,只要一喝醉,就把心里的话全说出来。

有的人喝醉了喜欢吹牛,喜欢胡说八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等到清醒时早已忘得干干净净。

还有的人喝醉了根本不说话。

这种人喝醉了也许会痛哭流涕,也许会哈哈大笑,也许会倒头大睡,但却绝不说话。

他们哭的时候如丧考妣,而且愈哭愈伤心,哭到后来,就好像世上只剩下了他这么样一个可怜人。

你就算跪下来求他,立刻给他两百万,他反而会哭得更伤心。

等他清醒时,再问他为什么要哭,他自己一定也莫名其妙。

他们笑的时候,就好像天上忽然掉下了满地的金元宝,而且除了他之外,别人都捡不到。

就算他的家已被烧光了,他还是要笑。你就算“噼噼啪啪”给他十几个大耳光,他也许笑得更起劲。

他们只要一睡着,那就更惨,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来踢他一脚,也踢不醒,就算把他丢到河里,他还是照睡不误的。

何雅风恰巧就是这种人。

开始的时候,他好像还能喝,而且喝得很快,不停地把酒一杯又一杯往嘴里倒,但忽然间,你刚眨了眨眼,他已经睡着了。

他一睡着,郭大路就笑。

燕七恨恨道:“你也喝醉了么?”

郭大路道:“我醉?你看,我有没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燕七道:“没有一点,有八九点。”

郭大路道:“你错了,我现在清醒得简直就像孔夫子一样。”

燕七道:“你笑得却像是土狗。”

郭大路道:“我只不过笑他,还没开始,他已经被我灌醉了。”

燕七道:“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要灌他酒?”

郭大路道:“当然记得,我本来是想要叫他说实话的。”

燕七道:“他说了吗?”

郭大路道:“说了。”

燕七道:“说了?说了什么?”

郭大路道:“他说,他若对我们有恶意,就不会喝醉,醉得像死猪一样。”

燕七上上下下地看着他,摇着头道:“有时我真看不透你,究竟是喝醉了?还是很清醒?”

郭大路嘻嘻地笑,看着王动。

王动道:“你看我干什么?”

郭大路笑道:“我在等着你说话,现在岂非已轮到你说话的时候了。”

王动道:“你要我说什么?”

郭大路道:“说我清醒的时候也醉,醉的时候反而清醒。”

王动也忍不住笑了,这的确是他说话的口气。

郭大路道:“我答对了么?”

王动笑道:“答对了。”

后院那排屋子里,也摆了两张床。

这两张床好像就是为喝醉了的客人准备的。

何雅风就像是个死人般被抬到这张床上。

郭大路笑道:“他今天来,还是算来对了时候,若是前两天来,就只好睡地板。”

王动道:“我只望他这一觉能睡到明天天亮。”

郭大路道:“为什么?”

王动道:“免得我们去当东西。”

郭大路道:“为什么要当东西?”

王动道:“请客人吃晚饭。”

郭大路笑道:“也许我们用不着当东西,只等着猫儿摇铃就行了。”

燕七道:“你认为晚饭还会有人送来?”

郭大路道:“嗯。”

燕七忍不住笑道:“你简直好像已经吃定他了。”

郭大路大笑道:“一点也不错,我已经准备吃他一辈子,要他养我的老。”

他声音说得特别高,好像故意要让那人听到。

那人是不是一直躲在暗中偷看着他们?

那人是不是何雅风?是不是喝醉了?

醉得快的人,往往醒得也快。

还没到黄昏,那两个孩子忽然从后院跑到前面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们面前,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份请帖。

钓诗道:“我们家公子说今晨叨扰了各位,晚上就该他回请,务必请各位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