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奇 兵(第2/4页)
老孔的回答很有理:“这里人人都姓唐,如果叫‘老唐’,应答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无忌又问道:“别人为什么叫你‘老孔’?”
老孔的回答更妙:“孔的意思,就是一个洞,我这人就是一个洞,随便什么样的酒,都可以从这个洞里倒下去。”
老孔的职务很多,不但是无忌的跟班,而且还是无忌的厨子。
无忌的一日三餐,每餐六菜一汤,都是老孔做出来的。
他做菜的手艺实在不能算太高明,炒出来的牛肉简直像牛皮。
每天每顿饭他都要炒一碟这样的牛皮,无忌已经连续吃了七八顿。
除了吃饭外,无忌唯一的工作就是记账,把十来本又厚又重的账簿,一张张、一条条、一样样,登记到另外的账簿上。
这就是上官刃交给他的工作,这种工作简直比老孔炒的牛肉还乏味。
无忌实在很想一把揪住上官刃的衣襟,问个清楚。
“你特地把我请来,就是为了要我来做这种鸟事的?”
只可惜这两天他连上官刃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栋宅院不但外表上看来大得多,也比无忌想象中大得多。
无忌可以活动的范围却很小。
不管他出门之后往哪个方向走,走不出一百步,就会忽然出现一个人,很客气地告诉他:“这条路不能向前走了。”
“前面是禁区,闲人止步。”
这地方的禁区真多,上官刃的书房、大小姐住的院子,甚至连仓库都是禁区。
每一个禁区的附近,都至少有七八个人看守。
要打倒这些人并不难,可是无忌绝不会这么样做的。
“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句话以前对无忌来说,只不过是句陈旧的老调而已。
可是现在无忌却已经深切地体会到其中的含意,上官刃这么样对他,很可能也是种考验。
所以他只有忍耐。
所以他只有每天待在他的房里,吃牛皮,记账簿,看院子里的海棠和梧桐。
他已经待了三天。
唐缺居然也没有露面。
无忌忽然发觉自己居然好像有点想念这个人了。陪他一起吃饭,至少总比吃牛皮好些。
那条热闹的街道,那些生意兴隆的店铺,也比这里有趣得多。
无忌实在很想到外面去逛逛,但是老孔却阻止了他。
“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无忌有点生气,“我又不是囚犯,这里又不是监狱。”
“可是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老孔显得忠心耿耿的样子,解释着道,“大老爷特地把你请来,绝不会为了要你做这些事,他一定是想先试试你。”
这一点无忌也已想到。
老孔道:“所以他随时都可能交下别的事让你做,你若不在,岂不是错过了机会?”
无忌同意。
机会是绝不能错过的,无论什么样的机会,都不能错过。
现在他已到达成功的边缘,随时都可能会有刺杀上官刃的机会出现。
所以他只有每天待在他的房里,吃牛皮,记账簿,看窗外的海棠和梧桐。
他几乎已经快闷出病来了。
老孔的日子却过得很愉快。
他用一顿饭的工夫,就可以把三顿饭都做好,因为每顿饭的菜都是一样的。
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开始喝一点酒,吃午饭的时候,他喝得多一点。
睡过一个午觉之后,酒意已醒,他当然要重新开始喝。
吃过晚饭,他就带着六分酒意走了,回来的时候通常已是深夜,通常都已喝得烂醉如泥。
第四天晚上,他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无忌忍不住问他:“你要到哪里去?”
“只不过出去随便走走。”
“每天晚上你好像都有地方可以去,”无忌在叹气,“可是我好像什么地方都去不得。”
“因为你跟我们不同。”
“有什么不同?”
“你是大老爷特地请来的,又是大倌的朋友,是个上等人。”
上等人就该去上等地方,只可惜这里的上等地方都是禁区。
老孔眯着眼笑道:“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因为我们是下等人,那些地方是只有下等人才能去的。”
无忌道:“为什么?”
老孔道:“因为,那本来就是下等地方。”
无忌问道:“你们通常都在那里干什么?”
老孔道:“在下等地方,做的当然都是些下等事。”
无忌道:“下等事是些什么事?”
老孔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喝喝酒,赌赌钱,吃吃小姑娘的豆腐而已。”
无忌笑了:“这些事上等人也一样做的。”
老孔道:“同样的一件事,如果是上等人在上等地方做出来的,就是上等事,如果是下等人在下等地方做出来的,就变成了下等事了,上等人就会皱起眉头,说这些事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