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序幕 第二章 黑色的男人(第2/2页)
更可怕的是,他牧的不是羊,而是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侏儒、残废、才子、学者、侠客、英雄、豪杰,在他眼中看来都是一样的,都是他鞭下的羊。
人世间全部有生命的动物,在他眼中看来全部都是他鞭下的羊,都要受他的鞭策奴役。
丁丁也曾在噩梦中见过他。
丁丁知道在今夜这一战中,最没有把握对付的人就是他。
因为他连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实在不愿意死在这么样一个人的手下。
05
丁丁解开了第二个包袱,那个狭长的黄布包袱,包袱里是一把刀。
一把刀,一把很狭、很长的刀。
丁丁没有把刀拔出来。
因为这把刀用不着时常擦拭,也依旧可以保持它的锋利。
这把刀也不是用来观看玩赏的。
只是在面对他非杀不可的强仇大敌时,这把刀才会出鞘。
刀出鞘,必见血,敌不亡,我必亡。
这其间绝无选择的余地。
06
走过洒满月华的土地,来到用白石砌成的井栏,丁丁用井缆吊起了木桶,把冰冷的井水一桶桶从头上淋下,使他的人完全保持在绝对清醒的状态。
井水从他的衣衫和刀鞘上流过,他的衣,他的裤,他的靴,他的刀鞘,在井水流过后,立刻就干了,干得就好像从未见过流水的沙漠一样。
然后他就走向死亡,笔笔直直地走向死亡。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那将是谁的死亡。
07
因梦今夜又无梦。
她一直睁着眼,仿佛一直在等,是在等归人?还是在等过客?
圆月在窗前,月清,月冷,虽然月圆,依旧孤独。
人也一样。
窗外有月无风,檐下的风铃却响了起来,就好像天地间忽然有一股摸不着也看不见的杀气,忽然将这一串已安静许久的风铃振起。
她用她那一串洁白细密的牙齿,咬住了她苍白的嘴唇,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前。
一个黑色的男人,正从她的窗外走过,走向月光尽头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