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第十章 车座下的秘密(第9/10页)

管宁皱眉不语,再往下看,下面的字迹,笔画刻得较前为深,字形也较前为大,似乎是公孙庸经过一番考虑才刻出来的,刻的是:“君山双残、终南乌衫,是其刻骨深仇,少林、武当、罗浮等派,亦与其不睦……”语句忽地中断,变为:“四明红袍最近做出一事,自念必死……”语句竟又中断,下面的字句,更是断断续续,但却无刀划之痕:“天下第一计……渔翁得利……高极、妙极……歹极……毒极……孝……不孝?……自古艰难唯一死……”

下面再无一字。

管宁与凌影一齐看完,不禁又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他们都知道在这些零乱断续的字迹里,一定包含着一些重大的意义。

但究竟是什么含义,他们虽然极为仔细,却仍猜测不透。

凌影长叹一声,皱眉道:“你那朋友真有些古怪,他既然想说出一些秘密,却又偏偏不说清楚,让人去猜,人家怎么猜得到?”

管宁出神地愣了半晌,缓缓道:“子不言父过,但正义道德所在,却又令他不得不说,唉——若是你换作了他的处境,你又该怎么样呢?”

凌影呆了一呆,樱唇微启,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良久,良久,她方自幽幽叹道:“难道他的父亲太行紫靴,也和四明山庄的那件惨案有什么干系么?”

管宁皱眉沉声道:“看似如此。”长叹一声:“你我都将他这些字句,仔细想想,以你我两人智慧之和,也许能猜出他的心意亦未可知。”

凌影微一颔首,轻拧纤腰,掠上车座,秋波一转,突地娇唤道:“哎呀,沈三娘的马车,连影子都看不见了,怎生是好?”

于是马车加急驶去。

绝望夫人沈三娘心悬爱侣的伤势,快马加鞭,赶到妙峰山口,回首一望,后面的那一辆马车,却踪迹未见,面上虽未见任何焦急之色,心中却是已充满焦急之情,皱眉低语:“难道他们又出了什么事么?”

伫身道旁,候了半晌,匆匆进了些饮食,越想越觉心焦,抬头一望,却见日色竟又偏西了。

她忍不住拨转马头,向来路驰去,只望在半路遇着管宁、凌影二人。哪知她快马疾驰,几乎又驰了半个时辰,仍是不见他俩马车之影,她不禁暗中气恼。

“难道他们当真如此荒唐,不知利害轻重,此时此刻,仍在路上谈情说爱,是以耽误了时刻?”

转念一想,却又觉他俩人不至如此,于是她心里不禁更加焦急。

“难道他们在中途出了事情?”极目望去,笔直的路上,一无车尘扬起,但黄土的道路上,却有新印的车辙马蹄,只是她一时之间,未曾看到而已。

黄土路上,被急行的马车,带起一串黄色的车尘。

马车的前座,并肩坐着一对俯首沉思的少年男女——管宁、凌影。

零乱的字句,零乱的意义,却在他们零乱的思潮里,结成一个毫不凌乱的死结,也不知过了多久,管宁长叹一声,抬起头来,皱眉道:“怎地我们还未追及沈三娘的车子,莫非是走错了道路么?”

凌影垂首道:“大概不会吧?”

管宁怔了一怔,回首道:“难道你也不认得道路?”

凌影轻轻颔首。管宁急问:“如此说来,那位神医的居处,你也不知道?”

凌影又自轻轻颔首。

管宁长叹一声道:“但是,那神医的居处,却也是你告诉我的。”

凌影轻轻一笑,垂首道:“我只知道他住在妙峰山左近,却不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

语声一顿,抬起头来,道:“我可没有说过我知道他住在哪里,是吗?”

秋波似水,吐气如兰。

管宁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总有愤怒责怪之意,却又怎能在她的面前发作?车行渐缓,突见前头尘土飞扬,一匹健马,急驶而来,管宁心中暗道:“何不寻此人打听一下路途?”

他心中一犹豫,这匹健马,已有如风驰电掣般自车旁疾驰而过,只得暗叹一声:“罢了。”却又奇怪忖道:“难道此人又是来寻我的么?”

只见此人一身浅蓝衣衫,身躯瘦小,行动却极矫健,马上身手不弱,只是面色蜡黄,似乎久病初愈,打马来到管宁车旁,扬臂高呼道:“阁下可是与夫人一路?”

语气沙哑,虽是高声喊话,却仍十分低暗。

管宁心念一转,抱拳道:“正是。”

马上人嘴角一牵动,似笑非笑地,抱拳又道:“幸好在这里遇到阁下,否则又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了。”

扬手一提缰绳,轻挥马鞭,举止甚为潇洒,口中牙齿,更是莹白如玉。

管宁剑眉微皱,朗声道:“朋友可是沈三娘遣下来寻访在下的么?”

马上人方自似笑非笑地嘴角一动,道:“正是,沈夫人生怕两位不识路途,是以特命在下迎两位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