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第2/9页)

最重要的一点是,要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施展开一柄这么重的剑?这个人要有多么大的臂力和腕力?柳轻侯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近年来,每当三四月间春暖花开时,柳轻侯都会找一位成名的剑客,来试一试他的剑。

“严寒酷热,宜静不宜动。”他说,“风和日丽,才是杀人的好天气。”

陌上花发,金剑出匣,曾经纵横一时的名剑客,流出来的血也和常人一样,很快地就干了。

他的声名却已被染红。

可是见过他的人并不多,见到他拔剑的人更少。

“拔剑杀人,虽然只不过在一刹那间,但却是件非常严肃的事。”他说,“那绝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他这个人当然也不是给别人看的,幸好他毕竟总有让人看见的时候。

八条宽肩窄腰的壮汉脚步渐缓,那顶巍峨的红绒大轿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停在内外都已粉刷装潢一新的尚宾客栈大门前。二十四名早已在此候驾的精健少年雁翅般分列在道旁,道上早已铺上红毡。

捧剑的波斯奴身高九尺,紧随轿后,穿鲜红扎脚裤、金黄象鼻靴,一身铁打般的肌肉上一颗颗汗珠子比珍珠还亮,左耳垂上倒挂着的一枚碗大金铃,在春风中不停地“叮叮叮”直响。

轿中人终于走了出来。

铃声清越,又有风吹过,这个人仿佛也被风吹动了。

“他就是柳轻侯?”

“是的。”

“他这么样一个人,竟能施展那柄重达三十三斤的黄金巨剑,将那些纵横江湖的高手刺杀于剑下?”

“是的。”

这一天是四月十二日,柳轻侯终于在这一天的日落前到了汉阳。

财神上门

在“赌局”中,有关柳轻侯的资料,主要的部分可以分为几点:

他是世家子,祖先有战功,所以他有世袭的爵位,且以此为荣。他自号“轻侯”,不过是一种姿态而已,而且在有意无意间点出了他所袭的爵是“侯”。

他的身高只有五尺三寸,体重只有四十八公斤,面貌姣好如幼女,穿着打扮极讲究,美食、美酒、美女、华服都是他所喜爱的;却极少洗澡。

他练的剑法是以“气”“势”和“力”结合成的“霹雳雷霆十三式”,刚烈威猛,天下无双;可是他平时却好像连一张椅子都搬不动。

他自命风雅绝俗,有关钱财的事,他从来不闻不问,却最喜爱黄金。

“只有黄金才是永恒不变的。”他说,“世上绝没有任何东西比黄金更真实、更可靠的了。”

他从不杀生,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愿去踩死。

“我只杀人。”他说,“世上绝没有任何事比杀人更严肃、更神圣。”

同样的资料,薛大先生也取得了一份。无论谁看过这份资料,都会觉得这个人的性格不但复杂,而且充满了矛盾。

“这个人就像是两个极端不同的人绞碎混合后再做出来的。”黄衫老者又叹息又微笑,“只可惜做得不太好而已。”

“听说他不但体弱多病,怕见阳光,两条腿也一长一短,所以生平极少走路。”

“但是他却能挥舞三十三斤重的巨剑,杀人于瞬息间。”薛大先生沉思着道,“如果没有天生的神力和艰辛苦练,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这不是假的。

高手决战,生死一瞬,其间绝不容半分虚假。

“不管怎么样,天生体能的限制,有些地方总是无法突破的。”老者说得极有信心,“以他的身材使用那样的巨剑,转折变化间,总难免有生硬艰涩处,也就难免会有空隙和破绽。”

老者又在微笑:“你那绵密细腻、变化无穷、滴水不漏却又无孔不入的‘破云摘星九九八十一剑’,岂非正好是他的克星?”

那秃顶如鹰、气势凌人的中年壮汉忽然笑了笑。

“斗智曲金发,知剑杜黄衫。”他笑着道,“连杜先生都这么说,就难怪赌局肯接下这笔五十万两黄金的赌注了。”

“黄金五十万两?”薛涤缨悚然问,“谁下的赌注?赌谁?”

“财神下的注,赌细腰胜。”

“细腰”当然就是柳轻侯,“财神”却是一个集团,山西的大地主和钱庄老板组织成的集团,有财力,有魄力,什么样的生意都做,什么样的钱都赚。

“可是这一次财神只怕看走了眼。”秃鹰说,“赌局肯接下这笔赌注,当然是十拿九稳,坐赢通吃,就好像庄家手里抓了副至尊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