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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标低下了头,没说话。
韩庆奎向尤单瞪摆了摆手。
尤单瞪走了。
徐旭东道:“这么些年了,没想到马爷还没忘这件事。”
马标抬起了头:“老哥哥,玉琴有了合适的没有?”
韩庆奎摆摆手道:“别提了,她提也不提,人可还是有说有笑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可是,她心里……”
韩庆奎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马标脸上掠过一丝异样表情,没说话,他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复再是生龙活虎,刁钻滑溜的马标了。
门外突然起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紧接着二三十个人一拥进了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黑压压的一片,马上把屋子挤满了,这个叫马爷,那个叫马爷,都争着过来跟马标拉手,说话。
马标脸上又浮现笑意,但却只有七八分爽朗。
大伙儿问这问那,像一家人团聚,像见着远方的游子又回到了家门。
这种温馨的真情,这种热络,是拿整个世界也换不到的。
马标着实感动,泪光在眼眶里闪动,就是没让它夺眶而出。
韩庆奎望着站在门边的尤单瞪,面有异色。
尤单瞪冲着韩庆奎微微摇了摇头。
韩庆奎眉头一皱,脸色有点阴沉。
马标没留意。
大伙儿也没留意。
马标跟大伙儿正说着,笑着,尤单瞪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韩庆奎听见了,忙抬眼,他一怔。
马标是不经意看见的,也一怔,笑容马上凝在了脸上。
大伙儿也突然静下来了,转头跟着韩庆奎与马标的目光望去。
门口多了个人,是位姑娘,廿多的姑娘,人有点瘦,但瘦不露骨,挺白净的,可是略略嫌有点苍白。
鸭蛋脸儿,柳眉杏眼,瑶鼻檀口,人长得挺美,整整齐齐的一排刘海儿,身后还拖着条大辫子,风韵动人。但是,她从头到脚似被一层淡淡的幽幽笼罩着,像是雾里一朵孤伶伶的花,看见她,能让人心里猛一酸。
她,那双眸子跟马标互相凝望着,眸子也像被雾蒙着。
马标两眼发直,凝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
只听韩庆奎“呃”了一声:“玉琴来了,进来吧!”
马标定过了神。
玉琴姑娘也定过了神,脸上马上堆上了笑容,像朵花儿开似的,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她走了进来:“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哇,原来是马爷来了。”
似乎她是不知道马标来了。
尤单瞪跟韩庆奎对望一眼,没说话。
马标含笑点头,笑得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马爷,”玉琴姑娘到了马标面前。“马爷,今儿个是什么风呀,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马标搓了搓手,不自在地道:“我在天津卫,听说班子来了,我来看看。”
“那怎么敢当,早知道您在天津卫,我们该看您去。”
马标口齿动着,却没说出话来。
韩庆奎道:“大伙随便找地儿坐吧,别站着。”
徐旭东道:“不坐了,我们还没吃早饭呢,您几位聊吧!”
徐旭东走了,古二胡也走了。
大伙儿也很识趣,跟着他们俩都走了。
一转眼工夫,屋里就剩下了韩庆奎、马标跟姑娘玉琴三个人。
韩庆奎抓起件衣裳,道:“你们俩先坐,我去招呼些琐碎事儿去。”
他也走了。
马标跟姑娘玉琴没动,也没说话。
如今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俩,两个人站着既不动也不开口,不但静,而且静得让人极度不安。
突然,玉琴姑娘抬眼望马标,笑吟吟地:“马爷,坐啊!”
“好。”
马标手足无措的答应了一声,可没动。
“坐啊,怎么,几年不见就生分了,班子里都还是这些老人儿,别客气。”
谁生分了。
马标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玉琴……”
玉琴姑娘也坐下了,含笑问道:“马爷一向可好?”
“玉琴,你这是何苦。”
玉琴姑娘笑吟吟地抬起了玉手:“坐啊!”
马标没再说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马爷现在在哪儿发财呀?”
“混江湖,”马标突然间平静了不少:“看起来这辈子我是混定了江湖,将来就是死,恐怕也是陈尸在江湖道上。”
玉琴姑娘笑了,笑得很勉强:“这是干吗呀,好久不见了,见面儿就说这些,江湖上一定有它引人的地方,要不然怎么多少人都舍不得脱离呢?”
“是这样,到现在为止,我不能说江湖不好,因为我在江湖上找到了自己,江湖风险是大了些,可是,一个昂藏须眉,没有风险也磨练不出他来。”
“您的口气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事实上我并没有改变,永远也不会变,命里注定我是个江湖人,这是挣脱不了的,我也从没想过挣脱。”